藝萌:我和我的小竹馬(配圖) |
送交者: 藝萌 2015年08月28日09:08:3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小時候全家被迫搬到城郊。野生的自然環境,孩童間的天真和小竹馬的陪伴多少撫慰了我那由於政治環境所帶來的恐懼的童年。
我家那時周圍恰巧都是年齡相近的男孩子。四歲前雖然幾乎沒有什麼記憶,可我還是記得我們對門小武家的姥爺。他喜歡坐在我們兩家連在一起的陽台上曬太陽。還喜歡叮叮噹噹地做木頭小板凳。我還一直留有姥爺給我做的小板凳呢。每天早上,我會推開陽台門,看姥爺在那裡曬太陽,叫一聲姥爺,走過去,然後轉過身去。不用說話, 姥爺就知道, 他會仔細地從我背後把我的小花裙子拉鏈拉好。
我們住的樓很特別,兩家的陽台連在一起,但其實這個格局應該是設計給一家人住的。 據說是按照蘇聯的式樣在50年代建的。 所以天花板很高,配着美麗的裝飾線,房間四周配有踢腳板,窗戶上有大的帶滑輪的窗簾盒。廁所鋪的是花磚。 樓梯也寬, 大門有門廊,門廊有兩個圓柱支撐,圓柱還有雕花。圓柱和大門間建有平台,成為我們小朋友雨天不能出去玩在上面蹦來蹦去的地方。
走出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往右轉是馬路, 馬路兩旁都栽的合歡樹,夏天開滿溫柔香甜的粉紅色的花。走出這片廠區, 就來到了田野。春天是綠油油的麥苗, 夏天是金色的麥浪滾滾。 有一條彎彎的小河,夏天擦着湖面上來回穿梭的是一種叫水上飛的昆蟲,蜻蜓,蝴蝶在岸邊上下飛舞。撲通通的是青蛙跳進湖裡的聲音。穿過水麵仔細看下去,可以看到隱隱的魚兒在游動。 冬天我們會到結了冰的河面上滑冰車,孩子們的臉都凍的通紅。河的岸邊是蘆葦叢,羊腸小道樹枝藤蔓遮天蔽日,地上爬滿了剌剌秧, 走一趟細嫩的腿上都是一道道血印。最怕的是不知什麼時候, 一條黑色的帶着紅點的大毛毛蟲爬到穿着涼鞋的腳面上,又癢又疼,嚇得我哇哇大叫。
不久,小武姥爺家搬走了,不過就搬到我們隔壁的大一點的單元里。他們有兩個男孩。 大的就是姥爺的大孫子小武,跟我同歲,皮膚較黑,人長得虎頭虎腦的。而新搬進我們對門的這家也是兩個男孩。大的也和我一樣大, 長得跟小武相反,五官清秀。搬進來那天,我媽和他媽讓我們各自做作自我介紹。 我記得我衝着陌生的壯壯說:“我叫小X,今年4歲。”。然後是壯壯愣頭愣腦地以同樣的方式介紹他自己,原來他也是4歲。肯定是我們兩小無猜的樣子引得兩個媽媽不停地發笑。
估計那時阿爾巴尼亞電影〈寧死不屈〉正在上映,不然壯壯不會天天在家門口唱,跑到廁所門口或廚房門口唱:蘿蔔蘿蔔,咿呀蘿蔔,他那時哪懂什麼意思啊,把裡面的歌詞亂改一通,反正每次都聽得我哈哈大笑。
雖然小武搬離到了隔壁,但我還是會經常去他家玩,姥爺通常會坐在床沿,我過去,會叫聲姥爺,然後依偎在他懷裡一會兒, 姥爺會慈愛地摸摸我的頭。 後來有一天我看到大人把姥爺抬出去, 姥爺走了……
我家的大陽台也是我們聚會的地方, 尤其在雨天, 壯壯和小武會跑到我們陽台來,我們一起看從天而降的暴雨時特別開心,把小旗子在雨中揮舞着, 喊着。仍然記得我跟兩個小竹馬在陽台上吃葵花子的日子,捧着剛採摘的大的如臉盆般的葵花,瓜子嫩得可以連殼一並吞下去。三支小手, 三張小嘴,呱唧呱唧,我們順着葵花子的走向,一圈又一圈地吃,那個香甜,那個童年的滋味。。。
在那備戰備荒的年代,經常會有防空演習,每次,我們都一塊跑下樓, 魚貫地鑽進地下的防空洞中,黑暗中我們手拉着手,緊張又刺激…
小武和壯壯鐵定是我的兩個小竹馬,平時都在一起玩,有時我也會單獨和他們其中的一個玩。在我家裡,有時我們會彼此相對坐在地上,我會“強制性”地讓他跟我玩女孩子們才玩的過家家,搭積木,洋娃娃等。我還真有一套鍋碗瓢盆加小爐子的廚房用具,那些稀罕玩藝兒估計是我那上海的姨媽給我寄來的。 男孩子們通常都會隨我。尤其是小武,我媽總喜歡跟人家講,講的語氣里好像我還有點兒愛欺負人家小武,比如玩遊戲耍賴等, 可小武就是“罵不還口, 打不還手”的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我後來有了女兒後, 看到小丫頭強迫隔壁的那家菲律賓男孩跟她玩公主和王子的遊戲。比如,非讓人家摟住她模仿《灰姑娘》一起在“舞會上”跳舞,或是倆人一起躺在被子裡多時,然後下樓捧着一個洋娃娃跟我說他們剛生了一個小孩,等等。然後幼兒園老師偷偷告訴我說女兒在幼兒園裡像女王一樣,竟然有四個小男孩天天圍着她轉時,我似乎看到了小時的我和小武,真是令我啼笑皆非。
話說回來,別看小武平時在男孩子中間最勇武好鬥,腰間總拴這個皮帶, 皮帶上別着一把木頭手槍。沖衝殺殺,神氣活現的, 可我媽說,最能包容我的還就數憨厚的小武。我想我媽內心可能非常喜歡小武。如果不是我們後來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一致徹底分道揚鑣, 興許我媽還會認定他是作她女兒老公的最佳人選呢。誰說不是呢? 作為過來人,我知道能容忍你一切的是一個女人這輩子的幸福。可是那時的我看的是童話,堅定地認為從青蛙變為王子的只有眉清目秀的壯壯。
我爸常年不在, 我媽又經常因為政治學習什麼的中午不能趕回來給我做飯, 壯壯媽媽就會讓我去他們家吃飯。 那是我非常快樂的時候, 因為他媽媽是北方人會做非常好吃的餡餅和包子。有時我也會到小武家吃飯。小武家也是北方人。好像是山東人,山東人做麵食也非常好吃。我現在懷疑我愛吃麵食的習慣跟這個有關。
我們這一層樓上住了四家,另一邊的隔壁住着有個四個男孩的一家。 最小的和我一樣大。那家的男孩淘的呀沒法形容。幾個小子經常打鬧得灰頭土臉,從樓上滾到樓下。我嫌他們太髒。基本上不跟他們玩。這家男孩還不算多,這個樓另一個單元的一家男孩更不得了, 一共九個。 最小的叫小九跟我同歲。後來還跟我同班。這麼看,我們那時可真叫陽盛陰衰啊。
這些男孩子在一起玩的時候最喜歡模仿戰爭電影中的鏡頭玩打仗。經常是國共兩黨對壘。國軍肯定是歪戴着帽子,駕着吉普車,學《南征北戰》裡面的鏡頭。吉普車是幾個椅子拼在一起的。因為只有一個我女生,所以充當女英雄或女特務的都得是我。當然我最喜歡充當英勇不屈的女戰士,女英雄。他們押送着被捕後我, 把我綁在樹上( 假裝綁),我會挺起小胸脯像寧死不屈裡面的女英雄一樣振臂高呼口號然後英勇就義。
我家裡書比較多, 我會被他們圍着聽我講故事,我有一個本事就是會把大人看的畫報拿來編故事。男孩子們則非常淘氣,喜歡玩泥巴,彈弓,打仗,爬樹,捉蜻蜓和知了,爬樹,爬牆,滾鐵圈,抽漢奸等。能在一起玩的我都會跟着,我們會跑到農田裡, 啃甘蔗,到地里去挖拾農民伯伯采剩下的紅薯,在田埂上, 河溝邊追逐嬉戲。除了有些遊戲比方各自拿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對着大樹比賽誰射程遠,誰射程高, 和誰射程准。。我只有當觀眾的份,不過,“切,誰愛看你們那個啊……。”
對門的壯壯我記得他常常挨揍。就是按在條凳上, 爸爸對準屁股一頓臭揍。壯壯疼得嗷嗷直叫。據說他爸揍他常常是因為說謊的緣故。有一天我倆在一起時,他一不小心把家裡的碗摔碎了,我看他嚇得臉都白了。我知道如果他不老老實實告訴爸爸的話恐怕又得挨揍,便勸他去跟他爸說。“你說了實話, 我保證你爸爸不會揍你的”, 我安慰他說。壯壯聽了我的話,壯着膽子跟爸爸講了。 這次事件令小明意外而且激動地明白了做個誠實的孩子的好處。 小明後來一路都是班幹部,直到上了初中。他在班上一直是女生們的香餑餑,整天被圍着。看在眼裡我內心不免沾沾自喜:知道嗎?我們可是從小的青梅竹馬, 你們這些女生誰也比不上我跟他的交情。
而憨厚的小武則不然,成績一直馬馬虎虎,也永遠不是班幹部,後來也沒能跟我分在同一個快班,為備考高中而衝刺。小武成為了工人,留在了原地, 而對於我, 這裡只是我暫時的棲居地,我怎能在此停留? 我的人生才剛剛起步, 我心中有着遠大的鴻鵠之志。我們後來都搬走了,很長時間沒有再見。這是後話。
我們就這樣從小玩到大,不知不覺的我們都到了入學的年齡。 小學開學那天我永生難忘。我們排着隊,等待點名。分配班級。我默默祈禱着我們幾個能分在一個班。可是結果令我非常失望。兩個小竹馬沒有一個跟我分在一個班。我有些憤然地想,懷疑是老師們使的壞。
一晃就是豆蔻年華。我戴上了胸衣,初中班裡的男孩子們嗓音變了調。
又是時光流轉, 我從寄宿高中返家。我去店鋪買東西的時候聽到背後一個低沉但熟悉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這不是小武嗎?那個圓頭圓腦憨憨的小武不見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高大英武的翩翩少年。和他對視的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向上衝去。我窘得滿臉通紅,低着頭跑掉了。
兩天后的路上我又意外地碰到了壯壯,那個自小我就看好的壯壯。他從我對面走來,我們彼此都愣住了, 我遲疑了一下,迅速地走過去了。那個是我看好的他嗎?個頭身型還保持着初中生的樣子。那個學校的班幹部,女生們的寵愛,此時看見我時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我感到非常失望。聯想到小武,誰說三歲看到老? 這。。。這。。從青蛙變成王子的是小武而不是壯壯啊。
這一晚我意外地夢到了小武,我和他並列地躺在了一起。他的體魄飽滿,健壯。我觸碰他的胳膊時那種心悸的感覺至今還能回憶的起來。現在想來,我的情竇應該是從小武入夢時開啟的。
大學畢業後的一天,我又回到我童年時代曾經度過的地方,風景如故。遠遠的我看到有個小小武在地上玩,跟小武一樣也是虎頭虎腦的,那個胖乎乎的小手跟在防空洞裡緊抓着我的手的感覺應該是一樣的吧? 站在一旁的是成熟了的小武還有他的那位。。。想起了我們的童年,我的心中不免悵然。。。。。。
這個小小武,該不會也有個小青梅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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