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34)

紅葉 作品

第十二章 痛苦的源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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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業才完成一半，已經花錢如流水，盧丹已經沒有多少存款剩下了。

這兩年來盧丹每日裡驚恐萬狀，整天就在為錢而煩惱。每開出一張支票，盧丹的心就往下一沉。想着明天還有沒有錢能付帳單，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堅持到畢業。

每當她想到這些沉重的問題時，一種絕望的情緒就如同烏雲般地籠罩着她整個的內心世界。人也同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無處躲避的螞蟻般焦躁不安。

這天，盧丹拆開銀行寄來的一封信，是那個同姨媽合開的聯合儲蓄帳戶的月結單。

看見餘額數目，盧丹猛然大吃一驚，幾乎要昏倒在地。 

她發現賬戶裡面突然少了五千元，因為圖省事，她一直沒有去開自己單獨的帳戶，還是用着那個同姨媽合開的帳戶。

急忙打電話給姨媽，姨媽卻輕描淡寫地說：“ 我不知道，我的銀行卡找不到了。可能是丟了，那些錢也許是被人偷取走了。”

“ 你的銀行卡丟了，為什麼不立即通知我？” 盧丹問。

“ 我也是剛剛發現的，本來我還以為放在家裡寫字檯的抽屜中。” 姨媽平靜地回答。

姨媽的住處亂得一團糟，從來也難得整理一次。

盧丹見識過姨媽家中寫字檯的抽屜，那裡有銀行帳單，電話單，鏡框，口紅，破襪子等等匪夷所思、沒有關聯的東西亂糟糟地堆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完全沒有半點頭緒。 

盧丹幾乎要哭了：“ 那怎麼辦？我馬上就需要錢付學費的。” 

她就要山窮水盡了，即將面臨着沒有錢交房租，沒有錢吃飯的窘境。 

“ 沒有錢付學費，那要不你就別讀了，退學算了。”姨媽輕鬆地說。

盧丹簡直不敢相信姨媽那視同兒戲的態度。

她怎麼能不讀下去？已經投入了幾萬塊學費了，更別說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如果此時放棄，那就等於前功盡棄。她已經是過河小卒沒有退路，就是咬着牙也要向前進。

急忙趕去姨媽住處所屬的警察局報案，警官的態度倒是很和藹可親。他接待了她們，讓她們在他的辦公室坐下，記錄着案情。

“ 銀行卡丟了多久了？” 警官問姨媽。

“ 可能有一個多星期了。” 姨媽吞吞吐吐地回答。

姨媽的銀行卡丟了一個多星期居然沒有通知她，盧丹聽後很生氣。

她同時又責備自己的疏忽，這一個星期為什麼沒有檢查一下存款餘額呢？ 

“ 少了多少錢？” 警官問。

“ 五千元。” 盧丹回答。

那個帳戶裡面姨媽只放了一百元，其他都是盧丹的錢。

警官看着銀行賬戶單，分析說道：“ 看來是有人用銀行卡通過自動取款機分八次取走的，每天都提取了最高限額的款項。”

這個人連着八天不停地取款，也太猖狂了。

警官好奇地問：“ 我覺得很奇怪，那個撿到銀行卡的人是怎麼會知道密碼的呢？如果沒有正確的密碼，他是不能從自動取款機里取款的。”

姨媽被迫說出實情：“ 我怕忘記密碼，就把密碼寫在銀行卡背面了。”  

誰會把密碼寫在銀行卡的背面？姨媽也太糊塗了吧，盧丹氣惱地想道，但她沒有吭聲。

警官的筆停下了，仿佛見怪不怪，他說道：“ 我以前也碰見過個案子，那個年輕人堅持說是有人從他的錢包里把信用卡偷出來用了，然後再悄悄放回去的。你這個案子有點棘手，沒有證據，這種情況很難辦。這樣吧，你們去銀行問問，只要他們肯調錄像出來，我們就能找到線索。否則的話，我們恐怕無能為力。”

第十二章 痛苦的源頭 (2)

2

從警察局出來，盧丹和姨媽馬不停蹄地趕去銀行交涉。

銀行居然聲明不管，要看錄像也不讓。

“ 我們不負任何責任。” 那銀行經理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自己讓人取的呢？”

“ 看記錄這人連續幾天每天都在取款機里取走最高限額，這種情況正常嗎？你們只要查查錄像，根據時間就可以知道是誰在取款。”盧丹據理力爭。

“ 這同我們無關，你應該去警察局。”銀行經理漠然地說道。

“ 我們正是從警察局來的，警官說只要你們肯調出錄像來，他們就可以調查。”盧丹好聲好氣地央求着。

“ 銀行卡沒問題，密碼沒錯，我們就不管。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活該倒霉。” 那銀行經理蠻橫地說。

盧丹看着他那副可恨的嘴臉，恨不得動手打碎他那張醜惡的長臉。

“ 你們走吧，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那銀行經理把手一推送客的樣子，可惡之極。

這時保安還真的來了，膀大腰圓的，虎視眈眈地叉着腰站在那裡。

似乎一副她們再不走，就要抓住她們的衣領把她們扔出去的樣子。

從銀行里出來後，她們走在街上，姨媽一直在哭，盧丹也很憤怒，但是她沒有說什麼。

姨媽的怒火無從發泄，遷怒於盧丹，責怪道：“ 自從你來了以後，我就一直不順，什麼事情都倒霉。”

“ 錢損失了只能認了，我又沒有怪你。當初是你自己一個勁兒說服我來紐約的，現在你又這樣說。” 盧丹的心情煩悶，口氣未免有些不耐煩。

姨媽聽見盧丹敢頂撞自己，更加憤怒，嚷道：“ 是你自己沒本事，我認識個女孩子，比你沒早來多久，人家怎麼就能找到個有錢的男朋友？那男人給她買了個別墅，全家都跟着享福。你看你混成這樣，什麼都沒有。”

“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盧丹爭辯道。

盧丹也懷疑姨媽的話里的水分，那些所謂的成功故事有多少的真實性。姨媽總是說這個女孩子找到個有錢的男朋友，那個女孩子嫁了個百萬富翁之類的。總而言之，似乎所有來紐約的人都比她強。

但實際上，盧丹心裡知道，姨媽所說的與真實情況出入甚遠。

“ 我讓你白吃白住那麼久，你卻一點也不爭氣。你要知道報恩，要有良心。”姨媽繼續指責着。

“ 我從來沒有白吃過你的，每次在超市買東西都是我付錢。請你告訴我欠你多少房租，現在我雖然沒錢，但我以後會還給你的。”盧丹冷冷地回應道。

姨媽聽後突然火山爆發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啊!”

旁邊的路人停下腳步，都朝着她們側目而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盧丹覺得難堪極了，她試圖制止住姨媽，讓她不要這樣，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之間。

但是事與願違，姨媽又發瘋般地尖叫了一聲：“ 啊!” 

聲音拖得又長又尖，完全不顧周圍路人的側目，仿佛要把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在這一刻全部猛烈地噴發出來。

同所有受了莫大委屈的女人一樣，姨媽用充滿着怨恨和仇恨的眼光怒視着盧丹，似乎盧丹就是那個造成自己痛苦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盧丹感覺實在是太丟臉了，在路人的異樣眼光注視之下，她簡直無地自容。

如果此刻地面能裂開一條縫，盧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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