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91)-第二十九章 人生無常(4) |
送交者: 紅葉Redleaf 2016年07月29日17:11:4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長篇小說:紐約八年(91) 紅葉 作品 第二十九章 人生無常 (4) 4 莎莎開車將盧丹緊急送到了附近醫院的急診中心,盧丹痛得無法行走,莎莎推來了一張輪椅讓她坐在上面,進了急診室。 急症室里沿着牆壁有一圈藍色長椅,中間也有兩排長椅,有幾個人坐着安靜地等待,也許是陪同的家屬。 莎莎上前說明情況,那個胖胖的前台女接待看了盧丹一眼,讓她等着,等了一會兒也不管她。莎莎看不過去,又走上前去詢問,那前台女接待說剛剛急救車送來了幾個新病人,要先搶救他們。 等了很久,前台才拿來一張表讓盧丹填表,盧丹整個身體彎曲着,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莎莎替盧丹填寫完表格,讓她簽字。 盧丹強打精神對莎莎說:“ 你回去吧,孩子還在家裡等你呢。” “ 你一個人在這裡能行嗎?” 莎莎不放心地問:“ 要不我打電話給楊文森讓他過來。” “ 好吧。” 盧丹給了莎莎楊文森的電話號碼,她催促着莎莎回家:“ 你趕快回去照顧孩子吧,這裡有醫生護士在,不用擔心。” “ 那好吧,實在不放心孩子。我先走了,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明天我來看你。”莎莎撫摸了一下盧丹的肩膀關照着。 接下去就是等待再等待,好不容易來了個護士,將她推進一扇門裡。進去後,盧丹發現裡面的空間相當大,走廊的兩旁都是一個個小房間,護士把她放在走廊里一張床上。劇痛陣陣瘋狂地襲擊,她陷入一種神思恍惚的狀態,兩旁的牆壁象要向她傾斜下來,白色的人影在身旁不斷地飄動着。 一個護士拿着張表格過來問了一通問題:“ 哪裡痛?幾級痛?” 盧丹勉強回答:“ 十二級痛,能不能先止痛?” 又等了很久,終於過來一個醫生,又是一堆問題,然後診斷說是胃腸炎,讓她喝一種液體,再打點滴。 但盧丹把那液體都吐出來了,她基本上是吃什麼吐什麼,就連喝水也吐。又來個女醫生,說可能不是胃腸炎,要再診斷看看。 走廊里很冷,盧丹問能不能進裡面的小房間,護士說:“ 所有的房間都滿了,如果一有空就讓你進去。 ” 總算有個房間空出來了,護士將盧丹連人帶床一起推進去,等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醫生,說要做超聲波等檢查等。一個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嗎啡止痛,總算慢慢地痛得可以忍受了。 糊糊塗塗地被推去做超聲波檢查,盧丹躺在床上,被推着前進。身不由己,兩旁仿佛都是些陌生的影像,影影綽綽的。 盧丹只看見長長的走廊,天花板,轉彎抹角,兩旁的房間有人不停地進出。一時間她有些恍惚,這是真實的存在呢?還是虛幻的場景? 做超聲波的是位年輕的女醫生,照例又問了她一堆常規問題。 然後盧丹被告知,是急性闌尾炎,已經穿孔了引起腹膜炎,要立刻做手術切除壞死的闌尾。 主治醫生對盧丹說不用太緊張,將採用微創手術方法,不用開膛破肚,只是在腹部打幾個洞。 手術前照例是走馬燈似的各種醫生來回查詢,有個美人般的年輕實習女醫生,看起來嬌小玲瓏,雪白的皮膚,黑眼珠,長睫毛。她每天都來兩次問盧丹感覺怎麼樣? 先要禁食,不能吃喝任何東西。每天有人來抽血,這一個抽去三管血,那一個抽去四管。晚上又來人了,再抽去一管血。 “ 你們要抽那麼多血幹什麼?” 盧丹不禁問。 抽血的護士解釋說:“ 這一管是實驗室要的,那一管是這個那個醫生要的。” 不久盧丹的手臂上就開了顏料店般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這天到了中午十一點,醫生對盧丹說要進行手術了,將她推到手術室,那裡有很多單獨的小房間,裡面有護士進出忙碌着。 一個護士叫盧丹簽字,她看上去很和善,多少緩解了盧丹緊張的心情。護士安慰她說這是個微創手術,在腹部打幾個洞,傷口不大,只有在特殊情況下萬不得已才會採用常規切開的方法。 這時麻醉師出現了,他同護士們輕鬆地說笑着。 終於被推進手術室了,手術室內有很多人,忙忙碌碌的。雪亮的無影燈打在頭頂上,強烈得近乎病態的光如瀑布般絲絲落下讓人感覺虛幻飄渺。 仍舊是那個麻醉師過來,同盧丹說笑了幾句,他問:“ 你自己能上手術台嗎? 還是要他們抬你上去?” 盧丹也不是感覺太緊張,她點點頭,主動挪到手術台上。那是一條很窄的台面,感覺冰涼,待會兒就要在這裡手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條等待解剖的魚,擱淺在陌生的沙灘上。 麻醉師將麻藥打進去後,很快起了作用,盧丹立刻就失去了知覺。 等到盧丹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觀察室里。一個醫生過來對她說手術挺成功,壞死的闌尾已經切除取出。 在觀察室里又等了一個小時,她被推回病房。雙人病房,中間用帘子隔開,病床可以調節角度,還有按鈕可以叫護士。 腹部的傷口一陣陣地痛,痛的時候就象有尖刀划過,她沒有要求用止痛藥,覺得自己可以忍受。 來查房的醫生也很驚訝,他誇獎道:“ 沒想到看上去嬌弱的女人能夠忍受這麼多的疼痛,我太太也是這樣,生孩子的時候她連一聲都不吭。” 手術後的第一夜非常難熬,背痛,傷口痛,手背上吊着點滴,每隔四小時就有護士叫醒她來測體溫、血壓等生命體徵,她整晚沒有一分鐘能夠睡着。 第二天感覺稍好一些,護士讓盧丹起來去上廁所,說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只有在醫院裡,排泄才會被提到比進食更重要的地位上。 每個簡單的動作,此刻都變得艱難萬分,從病床上起身也是一件萬分艱難的事情,起床的那個動作牽扯到腹部肌肉和傷口,一動就痛,能夠自己起床似乎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成就。 手背上仍然插着針頭,拿着點滴瓶,盧丹慢慢走進了洗手間,努力了許久,才有少量的液體從身體裡排出來,看見那顏色居然是液體是深褐色的,她嚇了一跳。護士卻說這是正常的。 下午,盧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楊文森打來的,他語氣平淡地問:“ 你現在怎樣了?” “ 已經動了闌尾切除手術了。” “ 你感覺好點了嗎?” “ 好一點了。” “ 那就好。”說完他就把電話掛斷了。 陽光淡淡地照射進來,盧丹望着窗外孤零零的雲塊不時地飄過。她想,他這個例行公事的電話還不如不打好,感情已經消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虛偽的。 她的心象被針一樣刺着,感受着孤獨悲涼的折磨。鄰床的那個病人,丈夫和三個子女每天都來陪伴,相形之下,她更加顧影自憐、孤苦伶仃了。 晚上莎莎和薛雅蘭打來電話問候,說周末來看她,讓盧丹稍稍感覺安慰。醫生護士也都是和藹可親,經常有醫生到她的病床前來詢問她感覺如何?那個漂亮的女實習醫生更是每天兩三次來問候聊天。親人,如果沒有愛,只有血緣關係和婚姻關係維系,還不如朋友甚至陌生人更可親。 整天躺着打點滴很難受,手臂直挺挺的不能動,盧丹呆呆地看着牆上時鐘指針的轉動,覺得簡直是度日如年。她把病房裡的每個觸目能及的角落都仔細地看過了好多遍。 正對着病床的牆上有塊寫字板上面寫着值班護士和助理的名字,每天都換人,每隔幾個小時就有護士來量血壓,測心跳和體溫。 鄰床的女病人患有糖尿病,是因為腿上的傷口久不癒合而住院的,從早到晚總是有人來做這樣那樣的測試。 盧丹同她聊了幾句,她告訴盧丹自己今年五十八歲,從十歲起就患有糖尿病,她和丈夫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十八歲,今年上大學了,最小的十四歲。 從小就患有糖尿病,仍然同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盧丹不由得對她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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