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伊甸園之夢(45) 

紅葉 作品

第十二章

4

沈燦蘭已經好久沒有碰見過珍妮了，大家平時都忙，這天一見，她發現珍妮更漂亮了，白裡透紅的臉兒仿佛新鮮的蘋果，光彩照人。

珍妮叫住沈燦蘭，興奮地給她看手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紅寶石閃閃發光。 

“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男朋友向我求婚了。他真浪漫，事先完全沒有告訴我，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他送我的訂婚戒指，是放在生日卡中寄給我的，我真高興，我太愛他了，幾乎等不及畢業就想成為他的太太。” 她興奮地說。

珍妮給了沈燦蘭一個緊緊的擁抱：“ 我太高興了，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每一位朋友。你也為我高興，不是嗎？”

“ 當然。” 沈燦蘭笑着回答，她也被珍妮的那股興奮勁兒感染了。 

“ 珍妮。” 忽然，保羅趕上來，親昵地說：“ 到處找你，我們走吧，再晚可就要誤了班機了。你收拾好行李了嗎？ ”  

“ 差不多了，我盼望這個假期，已經等了好久，保羅，我真高興。” 珍妮開心地笑着。 

他們笑盈盈地並肩站在一起，珍妮金黃的頭髮捲曲地飄散在肩頭， 純潔的大眼睛，甜美的笑容，仿佛美麗的天使在人間。 

是的，珍妮配保羅，金童玉女，一對璧人，再完美不過了。

只是，沈燦蘭的心底，忽然有些茫然若失。她的心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一陣涼氣席捲了全身。 她似乎曾經做過一些少女情懷的夢的，而這個虛無縹緲的夢，現在應該醒了。

沈燦蘭悄悄地走開了，此時，她需要一個獨自相處的空間，同時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消除那種空虛孤獨的失落感。 

沈燦蘭在校園中漫無目的地徘徊了幾個小時，心似乎並不感覺特別痛苦，也沒有淚水，只是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又來到圖書館，在那兒借了本參考書。

從圖書館出來，沈燦蘭獨自慢慢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公共汽車站。

當時，她同保羅第一次單獨相遇，就是在這公共汽車站上的。人生就象乘車，每逢到了一站，有些人下車，有些人上車，你不知道將會與誰終身同行，人生的這輛車，不知會把她載向何方？ 

沈燦蘭在候車亭中的長椅上坐下，她的目光不期然落到自己的一雙小小的手上，這雙手雖然小，卻想把握自己的命運。可是，有些時候，並不是心想就能事成的。

保羅同珍妮，現在應該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吧。

沈燦蘭搖搖頭，怎麼又想起保羅了，保羅的影子，在她的心裡仍然頑強地盤踞着。

沈燦蘭瀟灑地一甩頭髮，想把他從腦海中甩去。 

忽然，有輛汽車停在身邊，有人把車窗搖下來了，沈燦蘭難以置信地發現，車中的居然是保羅。或者人有時在想什麼， 就會有幻覺發生的。

沈燦蘭揉揉眼睛，的確沒錯。不是幻覺，真的是保羅，在車裡朝她招手。 

她覺得很奇怪，他怎麼還留在此地？他不是同珍妮一起回家去度假了嗎？或者，他們改變了計劃？

沈燦蘭笑着搖搖頭，表示不需要搭車。天氣很好，天上也有一輪潔白的月亮。她願意在這樣夜裡，獨自坐在公共汽車上，看着後退的景物，漫無邊際地想一些心事。

她只是有些憂傷，有些失落，還有些淡淡的惆悵。 

但是，保羅卻仍然不走，他將頭伸出車窗外，追問道：“ 這個長周末有空嗎？”

“ 嗯。” 沈燦蘭隨口回答：“ 怎麼？” 

“ 去我家好嗎？” 保羅說。

“ 為什麼？” 沈燦蘭不解地問。

“ 我想向父母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 保羅望着沈燦蘭的眼睛， 坦白地說。

“ 你的女朋友不是珍妮嗎？” 沈燦蘭有些迷惘，又有些難以置信問道。

保羅莫名其妙地奇怪地望着沈燦蘭，隨即領悟過來似的，他笑了：“ 你的小腦袋里在想什麼？珍妮早就有男朋友了，他在另外一個城市，等珍妮畢業後他們就打算結婚。我剛才把珍妮送到機場，她急着趕回去，同未婚夫一起過長周末的。”  

“珍妮很漂亮，特別是她那一頭美麗的金髮。 ” 沈燦蘭文不對題地楞楞地說。 

可是她的心底，卻忽然漫過一陣喜悅，這喜悅來得如此迅急，隨即漲潮似地卷過全身的每個細胞。它帶來喧譁之聲，在那兒輕柔地歌唱。 

“ 你比她更漂亮。 ” 保羅清晰地，肯定地說：“ 你的一頭黑而直的長髮比她的金髮更美。 ”

保羅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偏愛讓沈燦蘭有一種想流淚的感動，聽見了嗎？ 保羅居然說，她比美麗的珍妮更美，即使這是情人式的盲目讚美，她也願意聽上千遍。 沈燦蘭驕傲地想，世界上沒有比這更令她陶醉的溢美之辭了。

沈燦蘭走上前，伸出手去，握住了保羅溫暖的手。望進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多麼動人的真摯的眼睛，在那兒，找不到一絲雜色，象深藍的海水，最透明最深沉的大海。  

他們就這樣手牽着手， 默默地對望着，忘了天地，忘了時間。 在這一刻，永恆是短短的一瞬間，而那一瞬間就是永恆。時間，空間在純真的愛情中全部凝固了。

這時有個剪着五顏六色的雞冠頭， 嬉皮士似的學生，終於忍不住走上來前敲了敲保羅的車窗，催促道：“ 嘿，老兄，還不走？你打算在這兒生根嗎？ ”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壓住了站台，攔住了公共汽車的來路。 有好些等車的學生，居然耐心地笑嘻嘻地站在那兒，饒有興味地欣賞着這一幕愛情故事。 

“ 上車吧，你阻礙了交通，有人抱怨了。 ” 保羅笑道。

沈燦蘭上了車，關上了車門，她快樂地想，任憑這輛舊車將她載到天涯海角，她都會跟着保羅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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