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做梦都想出轨

作者：王小依

（九）

对小鹿的牵挂，也许就是因为她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她也不会吃回头草。

她的倔强我是知道的。她一直在避免任何不美好的东西，不会容忍瑕疵，更不会吃后悔药涉足我现在的生活，即使命运让我们再度相逢。

这种牵挂是安全的，是在生活之外的，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又没有伤害。一份无望的感情，支撑着一个不出轨的婚姻。我不能再堂而皇之地给自己贴金，以好人自居。

大多数时候不会有困扰，除了一两次梦中，或是相爱，或是难舍，醒来都在那个情绪里不能自拔，要好久好久才能排遣掉，慢慢散去。

有时候我想也许除了小鹿，没有人会对我的婚姻产生威胁。也许命运就是要把我们分开，同时切断所有的联系。这也算是一种祝福吧。对于她，留给我的都是美好的记忆，这样封存起来也未尝不好。她直到最后离开，都没说过一句重话，虽然我令她很失望。

我不知道我对她是不是失望。我想男人都很懒，不善于把自己全部奉献给感情，也许她对我的稍显苛刻，也是一种肯定吧，觉得我还够得上这样的要求。说心里话，有时候死水一潭的生活，要比爱得波澜壮阔、死去活来要舒服一些，虽然人没有了生气，但也远离了痛苦。乏善可陈的同时，也乏恶可陈，没有纠缠的生活就应该叫“幸福”了吧。

小青的消费有时候有点离谱，我说过她几次，不是因为花销多，而是她一直在追赶潮流，但总是落后。尤其那些赶时髦的运动装，并不是真正的健身服，在大街上穿看着很别扭。它既没有健身服的健康俏皮，又没有休闲装的轻盈随意，有一种说不出的赶时尚又摸不着头脑的怪异。尤其年龄成熟的女人穿在身上，好像把几十年前粉嫩的衣服掏出来套上，显得不伦不类。

小青撇嘴我没有审美，没办法，男人的眼光可能和女人的不一样。怎么也不能理解在大街上着运动装，不分老少，这叫时尚。

虽然我们还没有经济困扰，但也是靠实业辛苦赚钱，不能跟那些凭借举手之劳一个公章就赚天文数字的官老爷比。身在市场，风险无处不在。

我也跟小青解释过，可惜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觉得我不过是小气。

今年的圣诞节，我们公司的聚会要隆重得多，有重要的客户和合作商参加，我特别嘱咐小青，无论如何要买条像样的裙子穿。

公司发展到现在，正好是瓶颈，不大不小的经营，继续扩大面临着规模风险。加上正值小蔡的老爸退休，一些现成的用户也许勉强能保住，新市场需要全力以赴靠自己去发展了。无疑，这双重压力，将使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小蔡读的是本市的商科，也算是个好大学。可在我看来都是些花架子，没有实用的东西。他情商较高我承认，可我不认为是他学经济的成果，相反，我倒觉得这是学商的先决条件。

小蔡名义上主管市场，我主管技术。他以前的任务就是靠老爸的关系，把客户拿过来，公司起步全靠这个，也算顺利。当然，他拿的份额多些，我和他最初的股份是四六分，后来我们加了一些合作商，出让了百分之十出去。我们自己仍然是两个最主要的股东。

其实到后来市场这一块也都是我做的，毕竟需要向客户介绍产品设计和技术细节。尤其步入正轨后，小蔡几乎是甩手掌柜，整天在外面逍遥，根本不管公司的事。这也是他的妻子我的那个同学对他不满的地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

我对小蔡没有太大意见，毕竟他对我又看重又信任，认识这么多年，他很欣赏我的能力和处世态度，学生时代毫无目的没有功利的友谊，成为我们后来合作的纽带，他毕业后创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十）

圣诞聚会上，小青的紧身裙使她自己和别人都觉得别扭，好像穿了一件别人的衣服。她也一直在赌气，又不得不坚持到最后。

我们和几个客户在一桌，还有客户的海外采购商，在马上到来的一年，所有出口产品条码将有统一标准，必须符合海外买家要求，客户自然把我们做条码的推到前线，接受检验。

在这样的形势面前，小蔡的嗅觉还是灵敏的，他知道一旦我们不过关，将是灭顶之灾。我们的客户产品百分之七十以上靠出口。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雇了一个女人主攻市场。这件事他跟我商量过，我并不看好，一个不懂技术又不懂我们产品市场的人，怎么能比我做得更好呢？我不怕累，怕来了一个不得力的，撕扯内耗。

小蔡声称他管市场，不用我多操心了，就把这个人直接雇过来了，而且还答应给她股份，如果达到目标。

虽然我也是公司老板，这个市场总监是雇员，但实际上明明是安排在我头上指导工作。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市场，又懂技术，难道不如一个眼高手低的海归吗？

这个海归总监的名字叫菁，她自我介绍时说“音俗字不俗”的那个字。我才不在乎她俗不俗，重要的是她的能力不俗才管用啊。

由于我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她来公司两个月，我对她并不了解，只是一起开过几次会。她的作风无可挑剔，然而我并没有看出有过人之处。

这个小蔡，也许真的玩疯了。从来不拿生意当回事，现在认真起来竟做这样的事，叫我极其恼火。

那天聚会菁也在同一桌上，因为有老外在，自然需要她在场。

她穿了一件抹胸的无带礼服，黑色的，外面是顺着身材的蕾丝。我平时非常讨厌女人穿蕾丝，尤其是黑色的，既显得廉价，又不端庄，可是今晚在她身上却显出高雅来，很合身，也很适合她的身材，在酒店的灯光下她整个人竟有很完美的朦胧感。

走到她身边时，我礼貌地赞了她一句，她落落大方地回夸我，说话时直视人的眼睛，气质确实不一样。

在饭桌上，她气定神闲地与几个客户和老外谈笑。我发现他们没讲一句关于生意的话。跟太太们讲家庭和孩子，跟男人们讲闲暇时的运动，登山、滑雪、高尔夫之类的，大家一起聊得最好的话题就是度假去过什么地方，有哪些特别的东西，一晚上下来，信息量也很大。我虽能听懂个大概，却不太能插上嘴。

菁平时在公司虽然不故作严肃，毕竟不会无故说笑，那天晚上她说的笑话比认识她起加起来还要多。

一个客户提起了无带礼服的话题，问她会不会担心掉下来。她笑着说:“以前不会，现在会担心。”接着开始讲故事，一个老人问一个年轻女子，到底是什么使她的礼服不会掉下来，女孩说：“青春”。

菁吸了一口气说:“所以当我青春消逝，只能靠肺活量支撑！”

一句话把满桌的人逗得哄堂大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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