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二十三对奇迹(50)

红叶 作品

第十四章 望子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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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洛杉矶的第一个星期在熟悉环境，倒时差中飞快地过去了。  

“ 这是一个很好的私立大学，我去问过了，你的托福成绩不错，可以马上入学，不用等。他们发I20表，有了I20表你就可以申请学生签证。报名表我已经替你拿了，你尽快填好。”母亲递给刘晓龙一叠表格说。

“ 好的。” 刘晓龙也想尽早入学，这一个星期他无所事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 你要读医科，毕业后做一个医生。在美国，医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好职业，当医生就等于是踏入了上流社会。” 母亲简单明了地说：“ 你只要苦几年，但是我保证，你以后肯定就能过上好日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盯着刘晓龙，语气里充满了命令的味道。

“ 可是。。。” 刘晓龙犹豫着。他对医科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还是想读以前的物理专业。” 

“ 读物理没什么意思，就业机会少，将来找不到什么高薪的工作。听我的话不会错，在美国学医前途无量，我希望你毕业后当一个外科医生。年薪百万，受人尊敬!” 

刘晓龙不知再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他知道母亲对他的期待一向很高，希望他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做一番大事业。母亲曾经解释过为什么当初要给他起“晓龙”这个名字：黎明破晓时分的一条龙，充满着活力，前途无量。

“ 你以前国内大学读的那些学分都算，都可以转过来，读完了必修课后，你就可以申请读医学院。我劝你不要因小失大，别和你的姐姐一样，目光短浅，胸无大志! 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上次我让她再去读一个博士学位，她居然跟我说，她只想做个平凡的人，有份安定的工作，过着平静的生活，不需要多么富贵，多么成功，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平安就好。”

“ 许多人都不肯承认自己平凡，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确实都只是平凡的人！” 刘晓龙脱口而出。

他对母亲贬低姐姐心中掠过一丝不满。母亲从来就不喜欢姐姐，偏爱他明显，可是他对姐姐却一直怀有着一份深厚的手足之情。

“ 你到美国来，就是为了做一个平凡的人吗？” 母亲加重语调有些生气似地说。

刘晓龙噤声了，他像被针刺般震动了一下，在这一刻，往日的母亲那冷冰冰严厉的形象仿佛又回来了，她的意志总是能碾压一切的。他没再说话。

“ 妈，你的公司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陶燕凌支吾着：“ 一个小公司，没什么可看的。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看书，别浪费时间。” 她说着，就拿起手提包，起身走了。

刘晓龙有些狐疑，为什么母亲一直不肯让他去看她经营的贸易公司呢？

他看了一会儿书，觉得实在无聊，就起来活动活动。这幢楼里大约住着四、五户人家，楼下这一层除了他们这一家外，还住着另外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带两个女孩。他从来还没有住过条件这么差的地方，要与人这么多人合用厨房和厕所。

沈伯伯已经退休了，拿上了美国的退休金，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泡杯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时出去和朋友打麻将。午饭后，刘晓龙也坐在客厅里，和沈伯伯随便谈谈。

“ 沈伯伯，你是怎么认识我妈的？” 刘晓龙问。 

沈伯伯喝了一口茶，说：“ 我租了这幢房子，要找分租的人，有人给我介绍了你妈妈。”原来沈伯伯是俗称的二房东。

“ 那个萧先生呢？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 好像他们几十年前就认识，你妈说当初他们都快要结婚了，给组织上硬拆散的。”

刘晓龙似乎有点明白了，他隐约地听表姨说起过，母亲年轻时曾经与别的男人有过一段情，也许就是这位萧叔叔。

“他是位大音乐家吗？”

“ 嗨，自吹的，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国内的事情谁知道？随你怎么吹。连美国话都不会说，还当什么音乐家？” 沈伯伯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在洛杉矶，藏龙卧虎的人多的是，以前是一条龙，到了国外就变成了一条虫。你看住在楼上的那个老李，以前在国内时拿的是小刀，现在拿的是大刀。落滩的凤凰不如鸡! ”

见刘晓龙疑惑的神色，沈伯伯解释说：“ 老李以前拿的是手术刀，如今拿的是切肉刀，在超市里卖肉! ” 

“ 那李伯伯他为什么不做医生了呢？”

“ 哪有那么容易，想当医生人家就让你当吗？在美国做医生要美国的医生执照，他有吗？医生在美国也是好职业，本地人也得读书成绩好才能考进医学院，医学院毕业后还要考执照，哪能让你一个外国人那么轻易地就当上了？” 

这番话让刘晓龙动容了，他深思了一会儿。

“ 年龄大了，英文又不好，在国内混得还行的人，出来找罪受干嘛？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见的多了，在国内做医生的，做老师的，到了美国后在餐馆超市里打工! 好多人刚到美国时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一副要干大事业的神气活现模样，过了几年都蔫了。”

“沈伯伯，” 刘晓龙终于说：“我妈一直不让我去她公司看看，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公司在哪里？”

“ 这个，你自己问她好了。” 沈伯伯支吾着，把话题岔过去。

刘晓龙有些迷糊了，他的脑子越来越混乱。

在一片混沌中，刘晓龙的耳边仍然回响着沈伯伯有关医生的那番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几天来，他的所见所闻，让他仿佛从想象的美好天堂骤然跌落到现实的冰冷地面。恍若午夜的大海，波涛已经翻滚起来了，风声呜咽，月亮高高在上，在海面反射着冷冷的铁青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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