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華爾街情人 (1) |
送交者: 紅葉Redleaf 2022年10月19日13:55:53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短篇小說: 華爾街情人 文/紅葉 (小說取材於真實故事,經藝術加工,部分情節並未真實發生。地點人物名字均為虛構。) 1 那裡有一頭金光閃閃的銅牛,總是有遊客在街面上擺姿勢拍照,人來人往。那裡無論颳風下雨,總是有行人,燈火輝煌,不愁寂寞。那裡就是大名鼎鼎的華爾街。 徐忠毅從華爾街地鐵站的出口走上街面,從肺腔里長長地吁了口氣,他看見天邊仍然徘徊着一層層灰鉛色的雲,壓得低低的,仿佛意猶未盡,隨時準備着捲土重來似的。 剛下過一場暴雨,到處濕漉漉,他心裡罵罵咧咧的,像青蛙那樣跳着腳行走,以免路上的小水坑弄髒了他那雙路易凡登三千多美元高貴的皮鞋。 他已經好久沒坐地鐵了,可能有十幾年了吧。 如果不是早晨意外發生的那場車禍,他打電話讓修車公司將他的車拖去修理,又一時心血來潮決定坐地鐵去上班。 紐約地鐵一直以髒亂差為人所垢病,地鐵里有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混雜了人的體味和隧道的霉味,像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某種苔蘚,腐朽中透着些頹敗的慘綠色。列車經過軌道刺耳的轟鳴聲,破舊的站台,天花板上亂七八糟毫無頭緒排列的管道,都讓他感覺心煩意亂。他在心裡喃喃咒罵着這條幾十年不變的破地鐵。 出得街面,徐忠毅看見有個年輕人在華爾街地鐵站牌前自拍,背着雙肩包,擺着快樂的笑臉,做着勝利的剪刀手勢。 他瞥了那人一眼,鄙視地想,這有什麼好拍的?鄉巴佬。他早已忘了他也有那麼一張在華爾街上興高采烈擺拍的照片,那是他二十五年前初到紐約的時候。 走進一幢大樓,同門衛打了招呼,乘電梯上了五樓,徐忠毅按密碼開了自家診所的門。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診所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埋進寬大的皮椅里,盯着對面的牆壁發了一會兒呆。 昨夜失眠,他有些神思恍惚,剛閉上眼想小寐片刻,眼前偏偏仿佛又出現了一張灰白的臉在不停地晃動,晃得他心煩意亂,急忙睜開了眼睛。 昨天晚上兒子進門時,就是帶着這樣一張灰白頹喪的臉。 “ 咦,你怎麼回來了?” 徐忠毅覺得奇怪,兒子在加州上大學,還沒到放暑假的時間,這小子怎麼就突然飛回家了,事先也沒打個招呼,還拖着個沉重的行李箱。 “ 我。。。” 兒子囁嚅着:“ 我退學了。” “ 退學了,你退學了?” 他瞪着兒子,事出突然,他像所有被當頭打了一棒的人那樣沒反應過來。他疑惑地問:“ 為什麼退學? 出了什麼事情? ” 兒子低着頭,像是怕挨打似的畏縮着,語氣顫顫巍巍,斷斷續續:“ 學校在我們宿舍里搜出了。。。毒品,是我室友帶來的,我好奇試了一下。。。再加上上學期我有兩門課不及格,老師找我談話。。。說主動退學比開除好。。。” 他的心頭仿佛有把火騰地一下點燃,萬丈怒氣隨之衝到頭頂。 兒子,吸毒,這兩個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字眼此刻卻串聯到了一起,他擼起袖子,朝兒子步步緊逼,強壓怒火一直問到兒子臉上: “ 你吸毒?考試不及格?為什麼瞞着我們?不學好,學壞卻學得快。。。” “ 啊呀,寶貝,你回來了! ” 這時妻子李倩及時出現,她一把摟住兒子,母雞護小雞似的,誇張地拉長了聲音: “ 你路上一定很辛苦吧,看你都累出黑眼圈了,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告訴媽媽。。。” 從妻子閃爍不自然的神色,做作的語調看來她早已知情,只是瞞着他這一家之主。 他在心裡埋怨妻子對兒子過份寵愛,慈母多敗兒,這孩子從小就學習成績欠佳,高中畢業好不容易考上了加州一所普通大學。他和妻子才高興了沒多久,只讀了一年,沒想到就噩耗傳來,兒子居然被勒令退學了。 他恨鐵不成鋼,捶胸頓足,痛心疾首,怕血壓飆高到沙發上躺着去了。他和妻子都是名校畢業,學霸精英,從小到大讀書的事情就從來沒讓父母操心過,怎麼卻生了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讓他丟盡臉面。 一夜輾轉反側,徐忠毅次日清晨五點索性就起床了,怕看見兒子心煩,他早早就開車去上班了,他心不在焉,結果導致了早晨的那場車禍發生。 “砰”地一聲,他走神猛然撞到前面的那輛本田車屁股上了,他看見前車的後擋板右邊被撞出了一個醜陋的凹陷。他心裡鏡子般明白,這次追尾的責任全在自己一方。 本田車門打開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條正伸出車門外穿着高跟鞋的纖纖玉腿,腿部的線條極美,腳踝上還掛着一條細細的金鍊子。 往上看,身量苗條前凸後翹,穿着一條時髦的淡藍撒花蕾絲邊連衣裙;再望上看,是一張濃妝的臉蛋,嫵媚的眼睛長睫毛,挺直的鼻粱,雪白皮膚襯着鮮紅嘴唇,一頭金色柔軟的捲髮勾起風情萬種。 這些年他閱人無數,眼光頗高,但仍然被她出類拔萃的美貌驚艷到,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查看着自己的車受損狀況,滿臉烏雲,嘴裡低聲抱怨着。 在報警後的等待期間,兩人相對無言,氣氛頗為尷尬。 徐忠毅猶豫了下,掏出張名片遞給她: “ 對不起,我很抱歉撞了你的車。這是我的名片,如有問題請隨時找我。” 美人接過名片,看也沒看就隨手往衣袋裡一放,只是淡淡地“唔”了一聲,很像一只傲嬌高冷的貓,那副任誰都一概瞧不起的模樣。 這時診所其他工作人員陸續來上班了,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回憶。 前台王小姐告訴他:“徐醫生,十一點鐘預約的那個病人不來了。他家人打電話來說,上周五他在曼哈頓逛街,穿過馬路,突然心臟病發作倒下就死了。” 徐忠毅聳然動容,雖然做醫生的見慣生死,可這病人的死訊還是在他的心頭掀起一陣漣漪,餘波蕩漾。他眼前仿佛浮現出病人那張臉,也是一張蒼白的臉,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他記得這病人是個老煙槍,那天這人在他診所看腰痛的老毛病時,他察覺他的臉色異常,還曾好心地提醒過病人去找心臟專科醫生檢查一下。可惜那病人沒聽他的。 他感嘆了一會兒人生無常,旦夕禍福,就收拾起心情看病人了。 夕陽西下晚霞滿天,徐忠毅總算看完了一天預約的病人,他按按太陽穴,喝了杯拿鐵咖啡輕鬆一下。 他打開了手機,手機裡顯示出幾條新的信息,一條是修車行發來的,告訴他奔馳車已修好,明天可取。一條是保險公司發來的,通知他車禍保險的處理事項。 另外一條是他在上海的妹妹發來的, 他的心頭頓時泛起不詳的預感,打開一看果然是:“ 父親病危,速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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