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萬維網首發12/5/2022)

第一章 靜山寺新來的法師

靜山寺里，新來了一位年輕的法師。

法師未受戒，帶髮修行。他一身白衣素如霜雪，面如無暇美玉，劍眉星目，俊秀宛若畫中走出來的仙人。

靜山寺本來偏僻清靜，寺院不大，曲徑通幽，禪房花木修剪得鬱蓊蔥蘢。寺內有方丈一位，三四位大和尚，還有一個小和尚，每日誦經念佛，打掃庭院，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但是，近日來忽然多了香火，香客們絡繹不絕，如過江之鯽，特別是女香客。

醉翁之意不在酒。各人心照不宣，這些女香客主要是來朝拜聖像的。

法師亦是溫潤如玉之謙謙君子，受人注目議論亦不慍不惱。每到黃昏時分他會走出來，向眾香客雙手合十以示敬意，面容平靜任人觀賞，但永遠保持着適當的不遠不近的距離。

夕陽照着他的身影，仿佛鑲上了一層金邊，越發顯得他仙袂飄飄，絕代風華，任誰看見這幅美妙的畫面都會讚嘆不已。

他的來歷無人知曉。

不久就有各種傳言流出，經人們的添油加醋， 更加真假難辨，撲簌迷離。有人傳言說他是一位權貴子弟，父親是省長；也有人說他曾經當過警探，還是位神槍手。籠罩在他身上的神秘色彩使得人們的好奇心更甚。

“ 他的五官長得真精緻。” 一位女香客望着夕陽中的法師，神情痴迷地說。

“ 好帥啊! 從來沒近距離見過這麼帥的真人。”另一位女香客讚嘆着。  

法師的五官確實長得都很迷人，劍眉，波光粼粼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鮮紅的線條優美的嘴唇。身材挺拔，有種玉樹臨風般的陽剛美感。

他微微地抬一下頭，眼光掃過眾人之時，仿佛整個世界都黯然失色了。其他人站在他的身邊，居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擲果潘安，窺牆宋玉，所謂能讓天下女子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也許就是這樣的美男子吧。

“ 他是不是受了什麼情傷， 這才看破紅塵，甘願出家與青燈古佛為伴的？” 一位年輕的女香客說。

“ 也許是。” 另一位女子說：“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能否惹動他的凡心，回歸俗世紅塵。” 

“ 我可沒這個本事。你行你上，我們給你鼓掌。”旁邊的一位紅衣女子說。

三個女子一台戲，她們嘻笑打鬧着，嘴裡說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虎狼之詞，眼睛卻仍然不離法師的方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沒有人見過法師的笑容，他永遠都是一副風輕雲淡波瀾不驚的表情。

時光如梭，春去秋來，靜山寺的銀杏樹黃葉落了滿地。

這天晚上，夜深人靜之時，通往靜山寺的山路上，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

一個是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另一位嬌小玲瓏，身形俏麗，一望而知道是位女子。但她的全身裹在黑披風裡，戴着面紗，看不清真實面目。

“ 小姐， 山路陡峭，小心腳下。” 男子說。

“ 沒問題。” 女子答道：“ 比這更難行的山路我都走過。” 

兩人在黑夜裡靜悄悄地在山路上前行。

一段時間之後，已經可以望見寺院的輪廓，仿佛靜臥的睡獅般，安靜地匐臥在夜色里。

“ 是在這裡嗎？” 她問。

“ 是的，小姐。” 男子恭敬地回答。

他們來到了靜山寺的山門，女子在大門上輕輕地叩擊了幾下。

仿佛早已約定好一般，有個小和尚出現在門口。女子拿出了半塊玉佩，小和尚也拿出了半塊，對了一下，兩相符合。

接着小和尚為他們打開大門，帶領兩人來到了法師的房間之前。

“ 你在這裡等我。” 女子對男子說。

女子在法師的房門上有節奏地輕叩了幾下，似乎是某種暗號。緊接着，門打開了一條縫，她輕輕巧巧地溜了進去。

門又關起來了，女子在屋內與法師密談。他們的聲音都壓得低低的，就象冰泉下的溪流竊竊私語，潺潺涓涓。

門外的男子警惕地守護着屋內的安全。

過了一陣，女子走出來了，仍然是黑色披風、面紗遮蓋，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對守候的男子說：“ 我們走吧。”

在神秘女子到訪的第二天晚上，法師就消失了。

沒人知道法師去了哪裡，對於前來打聽的香客們，靜山寺的和尚一概搖頭說不知，也許他們確實是不知道。

方丈應該是了解內情的， 但是他守口如瓶，保持着沉默。

有人說那女子是他昔日的情人，深夜到訪，兩人舊情重燃，他終究還是耐不住青燈古佛寂寞， 回歸紅塵中去了。有人說是他的權貴父親去世了，留下龐大的家族產業，要他回去繼承。還有人說。。。

無論是哪種說法，從此後，法師再也沒出現過，只留下一段神奇的傳說。

靜山寺漸漸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香火零落，門前冷落鞍馬稀，往日的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不復存在。這一切變遷只是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與離去。

大和尚們感嘆，世人皆重美貌，無人關乎內心。潮起時熙熙攘攘，潮落時寥若晨星。

小和尚聽聞，似懂非懂，他關心的是法師還回來嗎？法師待人和善，下山外出之時，他經常會給小和尚帶回些好吃的點心，素油糖糕，綠豆餅等等。小和尚很想念他。

唯有方丈每日誦經念佛， 轉動着佛珠，他的面色平靜如水，冷眼旁觀世事變遷，仿佛這一切喧鬧都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