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二十七章 單相思

時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無論是戰爭，天災，饑荒，都不能阻擋它前進的步伐。

一九三九年到來了。

董晴晴在她的亭子間裡看着書，她準備按照秦風的建議，報考護士專科學校。

可是，書上的字仿佛頑皮的小精靈，扭動着，變化着形狀，她一個字都讀不進去。無論她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書上的字都幻化成他的身影，哪兒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董晴晴的心情煩躁，愛慕的對象就近在眼前，差不多每天都見面，可是沈雲飛為什麼對自己就沒有反應呢？是自己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或者是他的性格高冷，感覺比較遲鈍？

她也曾好幾次在沈雲飛面前故意地提起過陳妍儀的名字，但他卻表現得無動於衷。也許沈雲飛的心上人並不是陳妍儀。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呢？ 她胡思亂想着。 

從椅子上站起來，她走到窗前，打開了窗，頓時一股冷空氣涌了進來，但這並不能讓她煩躁的頭腦清醒，反而使得她更加鬱悶，心亂如麻。

她為自己的這份割捨不下，魂牽夢繞的單相思而生氣，她重新坐回桌前，用手托着下巴，又發起呆來。但是，她又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 不管怎麼說，我對他的這顆心，一定要讓他明明白白地知道。”

“ 今天，必須要找他問個清楚。快刀斬亂麻，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也可以早點死心。”董晴晴想。

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她對着鏡子梳了梳頭髮，淡掃娥眉，輕點朱唇，長發編成兩條清水麻花辮。然後，她輕盈地走出門去。

站在警局的門口，董晴晴知道沈雲飛在這裡接受訓練，她躊躇了一下，鼓足勇氣，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 你找誰？” 門口的警衛攔住了她。

“ 我找沈雲飛。” 她說。

那人打量了她一番，問道：“ 你是他的什麼人？”

“ 我是他的。。。姐姐。” 董晴晴說。

“ 他們正在訓練。你等着，我讓人去叫他出來。” 警衛說。

他叫住了一位正往裡走的警員，說道：“ 小王，沈雲飛的姐姐來找他了，你去叫他出來!” 

“ 你先在這裡坐一下，他馬上就出來。” 門警打開警衛室的門，請董晴晴進來。

沈雲飛還沒出來，早有幾個年輕的警員，經過警衛室時，對着窗里的董晴晴行注目禮。彼此推搡，嘻嘻哈哈地開着玩笑：“ 沈雲飛有這麼漂亮的姐姐，怎麼一直藏着不告訴我們？”

“ 俗話說：未看老婆，先看阿舅。只要看看沈雲飛的模樣，就知道他的姐姐肯定長得很美了。”

“ 姐姐不知嫁人了沒有？我想做沈雲飛的姐夫。”

“ 你，做夢去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董晴晴忽然覺得自己此行有多麼荒謬了，多麼莫明其妙了。不顧一切地跑來找沈雲飛，把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就為了問他一句話。她坐立不安，幾乎就想打退堂鼓了。

正在這時， 沈雲飛走出來了。

她的眼前一亮。他穿着筆挺的警員制服，好一位瀟灑俊秀的美少年，劍眉星眸，唇紅齒白，眉宇間更多了份英氣。他是這裡的明星學員，長得帥，槍法好，各項訓練的成績都出類拔萃，可以說是出足了風頭。

她用一種激動、驚嘆的情緒，重新去體會他，欣賞他。

看到董晴晴， 沈雲飛愣了愣。

“ 你到這裡來找我幹嘛？” 沈雲飛有些驚訝地問：“ 出了什麼事嗎？”

董晴晴震動了一下，她清醒過來，說：“ 你跟我來。” 

隨後她就領先向警局外面走去，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外面一個無人經過的角落裡，董晴晴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揚起睫毛，用那對秋水盈盈的眸子，凝視着沈雲飛。

“ 沒什麼事。” 她把額前一縷搗亂的頭髮拂向鬢邊，掩飾着緊張的心情，她說：“ 我就是想問你一句話。”

“ 你說吧。” 

“ 上次，我媽媽臨終之前，將我託付給你，要你一生一世保護我，對我好。你點頭同意。你許下的承諾，還算不算數？” 她坦率地問道。

“ 當然。對長輩許下的承諾，怎麼能不算數。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沈雲飛說。

“ 那麼。。。” 她說。

沈雲飛仿佛猜透了董晴晴想要說什麼，此刻他性格中果斷的一面顯露出來。他及時地打斷了她的話，淡淡地說：“ 我承諾的一生一世的保護照顧是像對親姐姐般的，沒有別的意思。”

“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姐姐，我想做你的妻子。”這句話她差不多就要脫口而出了，但她咬了咬嘴唇，出於少女的矜持，她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她知道，即使說了，他的答案肯定也是一樣的，僅將她當作姐姐般看待。

“ 如果沒有其它事情， 我回去訓練了。” 沈雲飛說。

“ 我明白了。” 董晴晴光滑如玉的面頰頓時變得蒼白，眼珠漆黑，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迷朦地望着沈雲飛。

“ 那就好。” 沈雲飛點點頭，說道：“ 你也早點回家吧。明天秦風休息，別忘了過來一起吃晚飯。”

沈雲飛轉身走了。

其實等了那麼久，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煎熬，這個答案是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她何必要多此一舉呢？她恨自己，簡直就是愚蠢、可笑，自取其辱。

董晴晴此時滿眶的眼淚如同開閘的河水，再也無法控制住。她一路往回走，一路哭。她用圍巾遮擋着臉，不讓途中的行人看見她哭泣。她把所有的傷心委屈矜持失意都哭了出來，淚水不可止地湧出，如同斷線的珍珠般紛紛雜雜地掉落下來，打濕了圍巾。

沈雲飛回到操場，照常訓練，他知道自己讓董晴晴傷心了。

他摔摔頭，想道：“ 我並不是冷酷無情，不愛就是不愛，應該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青春短暫，何必要浪費她的時間。總有一天，她會找到屬於她的有緣人。”

回到亭子間裡，躺在床上，董晴晴仍然感到心痛難忍。但是，卻比往日的輾轉反側和那種糾結茫然的感覺要好多了。如今塵埃落定， 她終於等到了一個明確的結果。

一連兩天，董晴晴都沒有來秦風的公寓，平時她差不多每天都會在秦風上班之前過來坐一會兒，和他聊聊天，說說話。

現在沈雲飛開始每天去警局接受訓練了，白天不在家，秦風給了董晴晴一套公寓的鑰匙。如果他那天正好休息的話，就三人一起吃晚飯。

秦風詫異，親自上門去找董晴晴，察看情況。

“ 晴晴， 這兩天都沒看到你。” 秦風說。

“ 哦， 我在複習功課，準備報考。” 董晴晴回答：“ 明天我也不過來了，後天再過來。”

“ 那好吧。 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這天沈雲飛結束訓練回到公寓，屋裡靜悄悄的， 盛滿了黃昏的暮色。

天邊，晚霞層層渲染，餘暉交織着戀戀不捨的情緒。不久， 黑暗的夜晚就要到來，月亮和星星即將閃爍登場。

他忽然發現飯桌上放着一串鑰匙，還有一封信，信封上面寫着： 秦風親啟。是董晴晴的筆跡，他頓時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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