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三十一章 有驚無險

舞廳的大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門衛在與什麼人爭執着，驟然打破了高雅而華麗的氣氛，驚動了正在輕歌曼舞，低聲笑語的客人們。

經理惱怒地走過去，當他看見是五、六個警察在大門口的時候，他楞住了。

領頭的那位警長說：“ 我們接到報案，刺客行刺朱部長未遂，有人看見刺客躲進了百樂門舞廳，現在我們要進去搜查。”

經理皺了皺眉頭，說道：“ 刺客怎麼能進我們的舞廳呢？ 我們的客人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您怕是弄錯了吧？”

警長橫眉豎目，不耐煩地嚷道：“ 廢話少說， 趕快帶路，我們要搜查。耽誤了時間，萬一讓刺客跑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舞廳就怕這種事情，不但會嚇跑客人，也會招惹麻煩。樂隊這時已經停止演奏了，客人們也停下舞步，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經理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如果再針鋒相對，必然會發生一場衝突。

秦風走了過去，語氣平靜地、鎮定地說：“ 既然各位都是秉公辦事，我們理應配合。但現在是舞廳營業時間，貴賓滿座， 驚擾了客人們不太好吧。何不這樣？我們宣布舞廳暫時關閉，請客人們從大門口離開。請警長派人在門口檢查客人中是否混有刺客。同時，我們也讓同事們幫忙配合搜查房間，以防有刺客潛伏。您看這樣行嗎？”

警長點點頭，下令道：“ 你們兩個，在門口仔細盯着出來的客人們，好好檢查，以防有刺客混在裡面。你們幾個，跟着我進去搜查。”

客人們陸續都離開了，經理和秦風陪同着警長和其餘的三位警察走進舞廳內部，通知員工們配合搜查。

“ 刺客是什麼樣的？” 經理問。

“ 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高大，穿西裝，戴禮帽，他的右手臂受傷了。” 警長說。

秦風聽後暗暗心驚，難道是孫東越？孫東越的身材高大，三十多歲年紀，再聯想起孫冬越過來找鄭婉麗時臉色蒼白，右手微微顫抖，似乎強忍疼痛。隨後孫東越就消失不見了，鄭婉麗出現在舞廳後門時那緊張的神態，他頓時明白了。

警長對手下說：“ 你們三個，去搜查房間。”

他自己卻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了。

“ 聽說鄭婉麗小姐是百樂門舞廳的頭牌紅舞女，在下久仰芳名。今天鄭小姐在嗎？”警長不顧別的，開門見山地問經理道。

經理不敢怠慢，據實回答道：“ 是的。”

“ 能否請鄭小姐過來一見呢？” 警長說。

經理無奈，對服務生說：“ 去請鄭小姐過來一下。”

鄭婉麗站起身，她強作鎮定，徑直走向了警長的那一桌。

燈光下，她穿着件淡紫色織錦旗袍，如雲的烏髮，燙成時髦的波浪，發上簪着一枝花朵形的鑽石發針，一雙秋波般的明眸迷迷朦朦，眉不染而翠，唇不點而紅，行走時柳腰輕擺，楚楚動人。

果然名不虛傳，確實很美，警長看得眼睛發直，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拉開了椅子，鄭婉麗坐下來，望着面前這個高頭大馬，滿臉橫肉的男人，心想，是的，該來的麻煩終究躲不過。

她咬咬嘴唇，輕輕地開了口：“ 您想要什麼吃的喝的，儘管點就是，我請客。” 

“ 哈哈。” 警長笑了：“ 百聞不如一見，百樂門的紅舞女鄭婉麗小姐，長得漂亮，舞又跳得好。既然鄭小姐這樣豪爽， 我也就不客氣了。”

他吩咐服務生：“ 先拿一瓶洋酒來。” 

不久，服務生送來了一瓶洋酒，警長自己滿上一杯，也給鄭婉麗倒滿了杯子，說道：“ 來， 先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他眯着眼睛，仔細地注視着鄭婉麗，伸手去摸摸她的旗袍領口，稱讚道：“ 嘖嘖，真漂亮，衣服漂亮，臉蛋更漂亮!”

鄭婉麗強壓心頭的厭惡，她說：“ 您不是有公幹在身嗎？不去搜查刺客，而是在這里浪費時間？” 

警長忽然壓低聲音說：“ 有人看見鄭小姐放走了刺客。這件事可大可小，大到可以將鄭小姐帶回警局嚴加審問，我看鄭小姐這嬌滴滴的細皮嫩肉模樣，恐怕承受不起。小到可以不了了之。我能幫鄭小姐解決麻煩，就看鄭小姐的態度了。” 

鄭婉麗明知道他在訛詐，她放走孫東越的時候並沒有人看見。但如今人為刀俎， 我為魚肉，只能任人宰割罷了。她咬牙問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別兜圈子，你就直說了吧。”

“ 今晚，鄭小姐到我家，在臥室里陪我跳跳舞，怎樣？” 他囂張地、直截了當地要求道。 

鄭婉麗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氣得快暈倒了，沒想到這人如此的無恥無賴，她深呼吸，強壓着心頭的怒火。 

警長緊盯着鄭婉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說：“ 別裝蒜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高貴的千金小姐。鬼才信你只陪着男人跳跳舞，說說話，其實。。。”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背後有個聲音憤怒地說道：“ 放開她!”

自從警長召喚鄭婉麗過去，秦風就在密切地注意着他們。現在，看見他對鄭婉麗動了手，秦風就再也忍無可忍了。真是色膽包天，簡直比流氓還囂張。

警長愕然地轉過頭，看見是秦風，他冷笑一聲，瞪大了眼睛，對着鄭婉麗說道：“ 嗨，膽子還真不小。看樣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還不少呢。”

正在這時，有人過來，在警長耳邊低聲通報說：“ 段老闆來了。”

段老闆是一位在上海灘手眼通天、呼風喚雨的人物，政界商界軍界皆有後台，黑白兩道都吃得開。警長不敢怠慢， 急忙起身迎接。

“ 刺客搜查到了嗎？” 段老闆開口問道。

“ 還沒有。” 警長畢恭畢敬地回答。

“ 那你還在這裡待着幹什麼？ ” 段老闆皺眉道：“ 還不趕快去抓刺客!”

“ 遵命。” 警長答道。

“ 站住!” 段老闆拿眼睛緊緊地盯住警長說：“ 鄭小姐是我的乾女兒，誰要敢欺負她，我可不依。聽見了嗎？” 

“ 是。” 警長走了。

鄭婉麗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那個電話就是打給段老闆的，還好段老闆及時趕過來解圍，否則今天還不知怎麼收場。

一場風波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警察們搜查了一番，沒有找到刺客，悻悻然地走了。然後，段老闆叮囑了幾句，也走了。

秦風仍然在生氣，他說：“ 簡直是比地痞流氓更惡劣!” 

鄭婉麗皺眉，無可奈何地說：“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有錢有勢， 就可以橫行霸道。沒錢沒勢，只能任人欺負。” 

秦風凝視着鄭婉麗，沉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是時候改變這個世道了。” 

鄭婉麗仍然坐在那兒，她點燃了一枝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深深地陷進椅子裡，若有所思，望着那不知名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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