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四十一章 第二次見面

“ 怡婷，你覺得我表哥怎麼樣？” 陳妍儀把手臂搭在韓怡婷的肩膀上，笑着問道。

“ 挺好的。” 韓怡婷害羞地回答。初次見面，秦風留給她的印象不錯，她問：

“ 他怎麼看我的？”

“ 他說你聰明，漂亮，又多才多藝。”

韓怡婷的心突突地跳了幾下，沒想到秦風這樣誇獎她，她的臉紅了，睜大眼睛看着陳妍儀。

陳妍儀吃吃地笑着，湊近她的耳旁，說：“ 我已經介紹你們認識了，以後見面的機會就該靠你自己創造了。”

“ 怎麼創造？”韓怡婷覺得難為情，她漲紅了臉，小聲請教道。

“ 上次你提到同濟大學肖揚他們辦的教育社，我表哥很感興趣。你可以借這個理由約他出來嘛。”陳妍儀說。

“ 你表哥的那個朋友沈雲飛，長得可真是好看。”韓怡婷有點不好意思，她轉移話題，說道。

陳妍儀蹙了蹙眉頭，說：“ 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她感到，她對沈雲飛的感情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沈雲飛總是那麼高冷，讓人難以親近。這幾次見面，每次都讓她難堪尷尬。

他那傲驕的貴公子性格也只有好脾氣的表哥才受得了，偏偏表哥對他就是千依百順的。在香港的時候，表哥就一直慣着他，包攬了各種家務。久慣養成習慣了，如今他居然心安理得地差使表哥做所有的家務活。陳妍儀替表哥抱屈。

“ 說實話，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你說過，這個金戒指就是他送給你的。” 韓怡婷拉過陳妍儀的手，端詳着笑道。

一種失望的氣惱衝上心頭，陳妍儀不由得脫口而出說道：“ 我才對他不感興趣呢。”

“ 為什麼？” 韓怡婷不解：“ 他有什麼不好？”

“ 他太好了，好極啦! ” 陳妍儀撇了撇嘴，冷笑了兩聲，扭轉了身子，說道：“ 我配不起他。”

韓怡婷詫異，她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曲折，她抱歉地說：“ 好了，阿妍，我們不提他了，你別生氣啊。” 

一句話就把緊張的空氣衝散了。兩個女孩子又有說有笑起來。

“ 怡婷，你穿綠色最好看，我那件淡綠色旗袍可以借給你。” 陳妍儀說。 她們倆身段相仿，衣服可以互相借着穿。

晚上睡在床上，窗外的樹影搖曳，韓怡婷睡着了，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整夜，她在郊外荒山里，仿佛逃避什麼野獸似的，在不停地奔跑着。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天地之間仿佛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時天空忽然下起大雨來了，烏雲密布，狂風呼嘯着朝她襲來，她害怕極了。

她慌不擇路地奔跑着，躲進了一個山洞。咦，洞裡有光。火光閃爍之下，她忽然發現，那不是火光，而是一頭眼睛發着綠光的餓狼，正虎視眈眈地望着她。

大驚失色之下，她嚇得回頭就跑。迷霧中看見有一個人，面目似曾相識，但又模糊不清。她終於看清了，原來是她的母親。她驚喜，朝母親跑去，喊道：“ 媽媽，救我! 幫幫我!”

但母親卻滿臉冷漠，伸手將她用力一推，又推進山洞裡去了。餓狼朝她步步逼近，露出白森森的狼牙。她驚叫，哭喊着，顫抖着。

這時，餓狼忽然象輕煙般地消失了。有位英俊的男子，坐在不遠處，朝她微笑着。天仿佛突然放晴了，變成蔚藍色，潔白的雲朵輕輕漂浮。他們默默地凝視着對方。

這不是秦風嗎？她吃了一驚。他那雙多情的黑眼睛裡有星星，有火花，有電光，充滿了魅惑。

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韓怡婷的心頭流過了一股甜蜜和惆悵的感覺。

“ 我喜歡上他了嗎？” 她問自己。才見了一面而已，這種情感產生得如此迅速，讓她覺得又快樂又惶恐。

按照陳妍儀教導的方法，韓怡婷將秦風約了出來，介紹他給同濟大學的學長肖揚認識，就在肖揚和幾位朋友合辦的揚帆教育社裡。

“ 我來介紹一下。” 韓怡婷笑着說：“ 這位是肖揚，同濟大學畢業的高才生。也是這家教育社的創辦人兼老師。這位是我的同學陳妍儀的表哥秦風。”

肖揚笑道：“ 很好，秦先生，請坐。”

秦風感到肖揚的身上仿佛有一股魅力，可以讓人面對熟朋友那樣，敞開心扉，盡情地暢談真實的想法。

毫不費力地，秦風對肖揚說出了自己的苦惱， 將來想成為一名工程師，但目前又沒有條件進入大學正式地學習。

肖揚信奉“教育救國”的理論，故而他從同濟大學畢業後， 就與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開辦了這個教育社。

“ 秦先生，生活即教育， 社會即學校。我們創辦教育社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教育的力量去強國強民，創造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社會。。。” 

肖揚給了秦風一些建議，讓他在教育社裡先選讀幾門有關的基礎課程，然後根據自身的興趣和特長再決定具體的方向。

只不過是短短半個小時的談話，可是秦風好像茅塞頓開，明白了許多事情。

秦風尊重地、感激地對肖揚說：“ 肖先生，謝謝您。真是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肖揚還有很多事要忙，秦風和韓怡婷就起身告辭了。

秦風送韓怡婷回聖約翰大學，快走到校門口時，他忽然說：“ 我猜你出身於一個很富有的家庭。”

“ 為什麼？” 韓怡婷好奇地問。

秦風笑笑：“ 憑你的這雙手。”

“ 我的手？” 韓怡婷側過頭來，注視着他，驚奇地問：“ 我的手能說明我的家庭很富裕？” 

秦風的手皮膚粗糙，指節突出，一望而知是經常做活的。而韓怡婷的雙手則是白白嫩嫩的，手指如削蔥根。這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

“ 是的。” 秦風點點頭。

“ 是嗎？” 韓怡婷說道：“ 確實，我的家庭曾經很富裕。但是，不久前我父親卷了所有的錢財帶着姨太太偷偷跑了，家裡還欠了一大筆債。” 她越說越憤激，語調也急促了起來：“我母親逼迫我嫁給一個大我三十多歲的闊佬做小老婆。下學期的學費交不起，我可能就要被迫休學了。我馬上就要山窮水盡了。昨天，我向阿妍借了十圓錢，不然我就沒有吃飯的錢了。。。”

韓怡婷突然住了口，她感覺到羞愧，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隱私告訴一個只見了兩次面的人？

秦風停下腳步，注視着韓怡婷，他的眼睛裡有着驚訝和詫異。

 “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他問。

“ 當然是真的。不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韓怡婷笑笑，仿佛自言自語地說：“ 總能想出辦法來的。實在無路可走了，黃浦江沒蓋子，往前多走一步就行。”

秦風靜靜地凝視韓怡婷，天上有零零落落的幾點星星，一彎朦朧的下弦月。好半天，他都沒有說話，仿佛在思索着什麼。

韓怡婷也默默無語，兩人保持着沉默地向前走去。

“ 就送我到這裡吧。”到了學校門口，韓怡婷對秦風說。

“ 小韓，遇見困難千萬不要灰心、失望， 更不要輕言放棄。” 臨別時，秦風誠摯地握着韓怡婷的手，鼓勵着她：“ 人生總有許多坎坷，大家互相幫一把就過去了。讓我幫你，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 謝謝你。那麼，再見!” 韓怡婷轉身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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