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六十四章 除夕聚會 

一九四零年的春節即將來臨。

除夕之夜。在沈府的客廳里，透出了明亮的燈光，裡面溫暖如春，人聲喧鬧，二十來個男女青年正在高談闊論着。

父親和繼母帶着小弟還在南京沒回來，正好給他們這群年青人肆意暢懷聚會的機會。

魏家的三姐妹魏曉玲、魏曉燕和魏玲玲都來了，韓怡婷、陳妍儀、蔡峻、李義天，羅裕軒，鄭婉麗，江帆，還有秦風邀請來的六、七個志同道合的年輕朋友，濟濟一堂，共度除夕。 

除了魏家三姐妹是沈雲飛的親戚，江帆是他從小相識的同學兼好友之外，其餘的幾乎都是秦風到上海後結識的朋友。只有秦風才能將這些三教九流平時生活在不同圈子裡的人聚集起來。

“ 這位是趙鴻志，這位是顧超，這是孟龍和他的弟弟孟虎，這是小白，小傅。。。”秦風介紹着新朋友們。

儘管沈雲飛是東道主，但秦風是理所當然的大哥，雖然這群人里有好幾個的年紀比他大。但論號召力和親和力， 除他之外別無二選。秦風待人親切而愉快，性格沉穩灑脫，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安全感。

在這些客人中，鄭婉麗的出現是特別引人注目的。對於這位紅遍上海灘的頭牌舞女，只要經過百樂門舞廳的門口，就可以看見懸掛在外牆巨幅霓虹海報上她的倩影和芳名。

但今天的她穿着樸素，一改平日裡的華麗珠光寶氣，脫掉大衣，裡面穿了件淺藍色的綿襖裙，淡掃娥眉，只是戴了一副樣式簡單的銀耳環。

樸素的妝束卻仍然掩不住她花容月貌，柳腰長腿。她的烏髮如雲，肌膚勝雪，粉臉桃腮，一雙翦水雙瞳顧盼有神，如同一朵含笑出水的荷花般，十分嬌艷動人。

眾人一起入席。沈雲飛坐在秦風旁邊，秦風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環顧每位來客微笑着說：“ 今夜是除夕，咱們這些朋友們湊在一起過個年不容易。來，喝酒! 大家一起舉杯! 我有三個新年願望，一願抗戰早日勝利! 二願各位身體健康! 三願朋友們青春永駐，常相聚首! 乾杯!”

他的話音剛落，羅裕軒臉紅紅的，帶着一股少年人的天真和興奮的神氣，響應地喊着：“ 秦大哥說得好! 來，咱們乾杯! ” 

除了秦風、沈雲飛和陳妍儀之外，其他人鄭婉麗都是不認識的，所以她默默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微笑着，靜聽着別人談天說地。

李義天正好坐鄭婉麗身邊，他的心裡微微一動。雖然他從來沒有進過百樂門舞廳，但他見過她的巨幅海報。那明媚如秋波的眼睛，艷壓群芳的美貌，不正是百樂門的頭牌紅舞女鄭婉麗嗎？

但她此刻只是安靜地坐着，穿着樸素得就像一個女學生。李義天就對她笑着說：“ 你好! 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 我的名字叫李義天，同濟大學畢業生，現在是揚帆教育社的負責人和老師。”

“ 李老師，你好!” 鄭婉麗說：“ 我叫鄭婉麗，是秦風的。。。同事。”

這些人和她平時認識的人太不同了，那幾位小姐都是滿腹才華的女大學生，讓鄭婉麗感覺有點自慚形穢，加上自尊，因此她一直坐在角落裡，謹言慎行。

“ 秦大哥，請你講講最近的時局和形勢吧。局勢越來越緊張，同學們上課都不能安心了，你給我們講講吧。” 羅裕軒要求道。

“ 對啊，講講吧。” 其他人也看向秦風， 嚷道。

“ 關於這方面的情況，李老師更清楚，分析得更透徹。還是讓李老師說吧。” 秦風望着李義天，親切地說：“ 李老師，你給大家講講吧。” 

這時，穿着西裝，梳着油亮的頭髮的蔡峻慢條斯理地說：“ 唉，諸位莫談國事吧!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今生能得幾回歡？今朝有酒今朝醉。咱們還是喝酒吧。”

韓怡婷受不了他這番頹廢消沉的言論，她瞪大眼睛，衝着蔡峻開火道：“ 現在已經

到了民族存亡的緊要關頭，日本侵略者在你的祖國橫行霸道，你還說什麼莫談國事! 你喝了多少酒啦？已經醉成軟骨頭了嗎？ 趕快醒醒吧，別再發表這些頹廢無聊的言論了!” 

陳妍怡瞟了一眼蔡峻，有點不好意思地為他打圓場：“ 他不是不願談國事，是怕引起傷心和感慨來。咱們平日裡的生活夠痛苦的啦，過年了應該輕鬆一下。” 確實，國難當頭，除了麻木不仁的少數人之外，社會上的大多數人特別是青年們常年都生活在苦悶和焦慮之中。

羅裕軒轉向李義天說：“ 李老師， 你快給我們講講當前的形勢吧! 我們年輕人該怎麼辦？” 　　

屋子裡所有的人，這時都將目光投向李義天，臉上帶着期望的神情，等待着他的發言。

見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李義天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既然大家都想聽我講講目前的形勢，那我就說說吧。

現在的局勢非常危急! 日本侵略者在我們的土地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前線將士們正與日寇浴血奮戰着，但是，漢奸卻忙着和日本人簽定賣國條約。

有些人的思想里只關心個人和家庭的幸福和安寧，卻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所以，只有把個人的命運和國家、人民的命運結合在一起，才會有出路。否則，在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國家裡，我們青年人能有什麼前途？。。。”

他滔滔不絕地說着，語氣中充滿了熱情和力量。

“ 對! 說得好!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只有把個人的命運和國家、人民的命運結合在一起，我們才會有出路!” 羅裕軒瞪大眼睛聽得入了迷，他揮舞着拳頭贊同道。

每個青年人的心頭都熱血沸騰起來了，大家開始議論，交換着各自的意見。

只有鄭婉麗仍然靜靜地坐着，不聲不響，傾聽着眾人的談話。這些年輕人與她平時所接觸的人完全不同，特別是李義天，他的身上有着積極向上的熱情和對國家人民的責任感，不由得讓她對他更加尊敬了。

“ 來! 乾杯! 別光顧着說話，大家吃菜，這桌年夜飯是我親手為大家做的。” 秦風說。

雖然沈府有廚師，但秦風今天仍然親自下廚，為大家準備了這頓年夜飯。

“ 秦大哥還會做酒席，真是太能幹了!” 

“ 乾杯! 大家舉杯!”

飯後，人們仍然熱烈地議論着。仿佛星火燎原一般，鄭婉麗也被他們的熱情所感染了，她的心頭澎湃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她對李義天輕聲說道：“ 李老師，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能為抗戰做些什麼實際的有益的工作呢？”

於是，鄭婉麗和李義天兩人開始談起話來了，而且聊了很久。

這時魏曉玲站起身來，悄悄走到韓怡婷的旁邊，對她說：“ 韓怡婷，你好嗎？最近在做什麼？”

“ 還在上學。你呢？ ”韓怡婷笑着說。

陳妍儀看見她們兩個在說話，就走過來加入，問道：“ 你們兩個早就認識嗎？” 

“ 是啊，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是在為出租車司機舉行的遊行示威時。”韓怡婷說。

魏曉玲與陳妍儀以前從未謀面，但彼此都聽說過對方的名字。雖然是初次見面，魏曉玲對陳妍儀也有一種親切的好像熟悉的朋友般的感覺。

“ 肖揚呢？ 還是沒有消息嗎？” 魏曉玲問韓怡婷。

“ 沒有。” 提起肖揚， 韓怡婷神色黯然，淚水充盈了她的眼睛。

魏曉玲轉移話題，她見蔡峻陪在陳妍儀身邊，就問：“ 這位是？”

陳妍儀不禁臉一紅，說：“ 他是我的男朋友。”

“ 恭喜你們。” 魏曉玲說道。

“ 小魏，你現在在做什麼？”陳妍儀問。

魏曉玲有點尷尬，她自從大學畢業後， 沒有出去工作，就待在家裡做小姐，整天無所事事，寫詩繡花打發時間，等着嫁人。她覺得說不出口，只得微笑着說：“ 我。。。在學習刺繡。”

韓怡婷察覺到魏曉玲的窘態，笑道：“ 小魏越發能幹了，連刺繡都學會了。她可是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將來誰能娶到她可是真是福氣呢。”

“ 小魏，到這裡來!” 有人在喊魏曉玲。

“ 咱們等會兒再聊。” 魏曉玲笑笑，就到那邊的人群里去了。　　

“ 唉呀，你們這裡好熱鬧! 我也來湊個熱鬧! ”

忽然，一把清脆甜美的女聲在門口響起，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上一章：風雲賦 (63)

https://blog.creaders.net/user_blog_diary.php?did=NDY3MDk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