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二十七）

記得我和海健結婚的那天，我對他說過一句話，我說“海健，我想與你商量一個事兒，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啥事兒，肯定同意，你說啥我都同意的！“海健笑咪咪的樣子至今我還記得。

“海健，我不知道這麼說合不合適，但我還是覺得說岀來好一點。我想說，我倆來一個約定，從今以後，如果你因為什麼原因不喜歡我了，不愛我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我們可以和平地離婚，但不要背叛我，好嗎？“

“周芸，你怎麼會這麼想呢？難道你認為我是一個花心的人嗎？“ 海健有些困惑。

“不是，我只是看到周圍的一些人，剛結婚的時候都是親親熱熱的，可是結婚以後就變了，外遇出軌的，吵架打架的，我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成這樣，我只是覺得倆人相愛一場，沒有必要走到那一步，我是這麼想想而已。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們要開明一點，最好不要對彼此傷害太深。你說呢？“

“哦，你是說這事兒呀，當然啦，我完全同意。不做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對吧，周芸！“

“我就是這麼個意思，我想你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不然我也不會同意嫁給你！“說完之後，我心裡踏實多了。

其實我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反過來對我也一樣，如果我那天對他沒感覺了，我也會直接告訴他的。

話雖然這麼說，可問題是，結婚幾年了，生活繼續着，倆人之間的感情卻變了形，什麼諾言誓言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像現在這種局面，我該怎麼辦呢？

海健最近的一糸列表現讓我很失望，如果說離婚吧，肯定沒有那麼嚴重，況且我們也有了一個兒子，哪能說分手就分手。我也試圖與他溝通，可是他好像並不在乎我的感受。

唉，只有忍吧，希望他隨着生活的磨練能夠成熟一點，慢慢認識到自己的問題。

我一心撲在工作和兒子身上，幸好前幾周桂花在樓下的保姆房分到了一張床鋪，這樣她平時晩上就住那兒，海健上夜班的時候她睡在我家，至少夜裡可以幫我照顧一下孩子。我上夜班的時候，她也來我家睡，夜裡帶孩子，海健就回他父母家住一晩上，一是海健夜裡不會一個人帶孩子，二是他第二天還要上班，三是為了避閒，一個保姆與男主人單獨在家。

本來說吧，好不容易盼到桂花平時晚上不在家住，這樣我們倆口子可以有點兒自己的空間，說話方便一點，親熱一下也方便了，雖然兒子一直跟着我們睡，但畢竟他還小，不懂事兒。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像夫妻之間親熱這種事兒，我倆算是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現在方便了，海健反而不怎麼積極了，他不提，我也不好意思主動說。偶爾暗示一下，他也是敷衍了事，再沒有了以前的感覺。我有點兒搞不懂，是我出問題了，還是他出問題了，說實話，即使是夫妻，這種事兒還真的說不出口來，大家心照不宣。

海健最近的應酬特別多，一天晩上他又回來晚了，我實在忍不住我問他“海健，你好像最近特別忙，以後吃晚飯究竟還等不等你呢？不等吧，你回來又不高興，等吧，常常飯菜都涼了，還是不見你的影子，我們只好把飯菜再熱一下吃，我看你這個人越來越不太好將就了哈！“

見我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海健把臉湊過來，有些得意的眼神看着我說“嗨，周芸，你這就不知道了，這個年代呀，男人忙才好，說明有用呀。”

脫下外套，海健接着說道“我們大外科剛換了一個新主任，各方面能力很強，他很重視我，說我的外語好，業務水平也不錯，近期醫院和科室計劃新添一些進口設備和手術器械什麼的，都是讓我去挑選，與產商供貨商談判購買。難免有時候回來晚一點，我也不想這麼做，有什麼辦法呢？你知道這些應酬都得喝酒聊天，家裡你就辛苦一下吧！“ 

說到這兒，海健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什麼事兒。他一邊說一邊去剛脫下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個對疊起來的信封，塞到我手裡，“這是今天收到的小紅包，你放好，我還沒來得及數，現在就時興這個，叫紅包也好，回扣也好，用那些藥物公司和器械公司的業務代表們的話說就是一點辛苦費。“

“你，你怎麼敢去亂收這些錢呢？“我半推半就地，一邊看着手上的信封，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下意識地去捏信封，測量着裡面的東西的厚度，一邊用責怪的語氣對海健說。

“唉，周芸，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麼貪心鬼，我也不是圖什麼錢才去管這些事兒，都是為了科里的事情嘛。不瞞你說，我拿的都是小頭，真的就是辛苦費，大頭都是當官的拿了。你怕什麼？“ 

“我是說你一個外科醫生，靠手術掙錢，堂堂正正，用不着靠這些小恩小惠，我怕以後你不務正業耽誤了前途。你說呢，海健。“見我有點不安，海健安慰我說“知道啦，我也是因為這個新主任剛來，許多事情不熟悉，人家信任我，我就幫他一下，別東想西想的，快點去睡覺吧，周芸！“聽他這麼一說，我也就安心去睡覺去了。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他有些微醉地回到家了，我看他回來了也就忍着沒說什麼。誰知道，在家待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說“周芸，你就自己帶孩子早點睡覺吧，我還要出去一趟，有幾個朋友等着我去喝酒！“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出。

我問他“什麼，你還要岀去？什麼朋友這麼重要，回家了還非得去？“

“周芸，別亂想，別生氣，我也沒辦法，外面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是不放心你和孩子才回來看看你們的！“

“海健，你也太過分了吧！什麼事兒我不懂？我看是你變了，變得讓我不懂了！你今天晚上不去不行嗎？“

“不行，你還記得我以前去進修學習的那個醫院嗎？有幾個醫生護士來開會，人家那陣兒挺照顧我，今天我答應好好陪陪他們，幾個哥們兒說好了的，我不能失言，我不去，以後說什麼沒人相信我了，你知道嗎？“

“那你晚上什麼時候回來？“聽他那口氣，他是決心已定了。“不知道，你睡你的吧，別等我！“ 說完之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夜沒睡，以前他有過堵氣之下一夜不回家，可今天不一樣，沒有吵架，沒有堵氣，沒有充足的理由，只是因為幾個所謂的朋友，一夜不歸。

第二天早上，海健帶着一身的疲憊和酒味兒回來了，一頭倒進被窩呼呼大睡。

那一個星期我都沒理他，儘管他有事沒事兒地找話說，我真的沒心思答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更讓我不爽的是，當時我懷着兒子冒着小雨去郵電大樓給他打電話，求他那個周末回家陪我，一切都歷歷在目，至今為止海健沒有給我一個交代，今天又為了那個醫院的醫生護士來訪，毅然決然地選擇一夜不歸，讓我忍不住想要把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讓他留戀不舍？

人說兩夫妻床頭吵床尾和，生活瑣碎的事情讓人無法抗拒，工作生活，家務活和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與海健又像沒事兒一樣，是我太賤還是太傻，還是心眼太多，說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我的心裡防線徹底被擊垮。說來也奇怪，仿佛我一直在盼着這一天的到來，不然老是不踏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