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八十三章 情深誼重  

自從秦風和李義天、趙鴻志、孟超等人成立一家建築公司之後，隨着時間的推移，生意漸漸興隆起來。

商場如戰場。剛開始創業之時，舉步維艱，秦風每天披星戴月，起早貪黑地勤奮工作，忙得腳不沾地。找客戶，談合同，簽訂單，去工地現場，與客戶溝通，解決各種突發情況和問題，建立了良好的商業信譽和口碑。

李義天在公司里負責設計，技術方面的工作，趙鴻志、孟超負責具體施工。羅裕軒是新加入的，做文書工作。而秦風則是公司的靈魂人物，他能夠把這些人團結起來，各施所長，聯手打天下。

有時，秦風就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派兵布陣，協調各方，指揮若定，攻城略地。有時，他也像一個勇敢的士兵，沖在最前線，親自到工地上做活。同時他還如飢似渴地讀書學習，利用業餘時間完成了建築工程師的課程，成績名列前茅。

李義天是同濟大學土木工程畢業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也出身書香門第。他生就一副聰明的頭腦，擅長建築設計，但他的興趣所在其實還是在教學上，他喜歡給學生上課，授業解惑，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已過而立之年，家裡開始催婚，特別是他的母親，整天催着他快些結婚，生下兒女來好讓她抱孫，催得李義天心煩意亂。

最近公司承包建造一幢公寓樓，完成之後利潤可觀。隨着公司走上正軌，營業額每月節節上升，他們也逐漸有了一點空閒時間。

每天下午三點左右，李義天會泡上一壺茶，和秦風就時局政事、科技文化等海闊天空、談古論今地聊聊天。

正事聊過，該隨便談談閒話了。

“ 你和小魏，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秦風忽然問。

李義天的唇邊浮起一個苦澀的笑， 自嘲地說：“ 小魏就快要結婚了，不過新郎不是我。” 

秦風定睛看着李義天，不相信地問：“ 你是說，小魏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李義天的眉頭緊蹙，他點點頭，黯啞地開口：“是的。”

秦風愕然，在他的心裡也有種隱約的猜測，魏曉玲之所以遲遲拖着不肯答應李義天的求婚，也許是在等待着更理想的人出現。但是一旦這種隱約的猜測變成了明確的事實，他卻無法認可。

“ 小魏， 她怎麼會這樣？!” 

“ 小魏看不慣我的生性淡泊，不熱衷功名利祿，又有點自命清高。”李義天的神情顯得有些寥落失意，又有些蒼涼憂鬱：“她欣賞的是像她姐夫沈鵬將軍那樣類型的男人，積極奮鬥、有社會地位，有錢有勢。所以，當那個她理想中的男人出現時，她就立刻選擇了那個人。” 

哦，秦風沉吟着，尋找着適當的詞語試圖安慰李義天。

李義天摔摔頭髮，爽朗地說：“ 其實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小魏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恐怕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即使我們勉強在一起了，將來的生活也不會幸福。不談這個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畢竟感情只占人生中的一小部分。你呢？家裡沒有催你結婚？”

秦風微微笑一下，好像到了一定年齡， 所有人關心他的都是這件終身大事。

“ 沒有。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件事。” 秦風迴避討論這個話題。

李義天從上到下地打量秦風，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令女孩子都羨慕的長長的睫毛，修飾得那雙眼睛更加俊雅，鼻梁挺直，嘴唇鮮紅，嘴角微微凹進。高高個子，寬闊的肩膀，挺直的背脊，修長的腿。外表出眾，人品亦是絕佳，是個優秀的男人。

起初，李義天以為韓怡婷和秦風是一對戀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 他逐漸認識到了他們確實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雖然相識已久，但李義天對秦風的感情生活仍然一無所知。這樣優秀的男人，經常有女子對秦風暗送秋波，芳心暗許，但秦風卻絲毫不為所動，真是令人困惑。

據說，秦風在廣州話劇團時曾經有過一個女友，是位漂亮的女演員，色藝雙絕，可惜後來在空襲中犧牲了。也許是難忘舊情，所以他才一直單身的吧。

今天，李義天的心情極其沉重，他收到了一個噩耗，肖揚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喪生在七十六號魔窟里，遺骨無存，被殘忍的惡魔焚屍滅跡。

給秦風倒了杯茶，李義天關上窗戶，語調沉重地說：“ 我得到了一個壞消息，肖揚一年之前就已經犧牲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說到這兒，李義天低下了頭，眼中飽含淚水。他和肖揚之間的友誼深厚，他們相識多年，是大學同窗，更是地下工作並肩戰鬥的戰友。

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秦風的心情沉痛，半天才慢慢說道：“我知道你和肖揚的感情深厚，這種失去好友的痛苦，不是語言能夠安慰的。我們只要永遠想着他，紀念着他，他就永遠活在我們心裡。”

“ 小韓，她還不知道。我怕她接受不了，這些日子來，她還一直痴痴地等着肖揚出獄。” 

“ 告訴她吧。” 秦風沉默了一陣，他可以預想到韓怡婷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時的絕望和悲哀。 但是，如果不告訴她，讓她仍然活在幻想的、無望的等待中，一年，兩年，無休止地繼續等下去嗎？

李義天在聖約翰大學校園裡與韓怡婷見面，寒暄之後，他艱難地慢慢開口：“ 小韓，有件事情我不能再瞞着你。肖揚。。。他，他一年之前，就已經犧牲了。”

“ 他已經犧牲了？” 韓怡婷機械地重複了一句，臉色頓時變得雪白，半晌沒有出聲。她睜大兩隻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直挺挺地坐着，好像失去了知覺。

李義天小聲地、難過地說：“ 小韓， 我知道你對肖揚的感情很深，你如果覺得悲傷，就哭一哭吧，不要這個樣子，讓人看了擔心。” 

韓怡婷依然保持着沉默，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的異常鎮靜反而讓李義天擔心不已。

“ 小韓，我送你回宿舍吧。休息一下。” 

李義天護送韓怡婷回到女生宿舍，同宿舍的室友徐映雪看着她那張冷靜如石，卻蒼白如紙的面孔，完完全全被嚇呆了。

“ 她怎麼啦？” 徐映雪一疊聲地問道。

韓怡婷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床鋪上，用棉被蒙住了頭臉和全身，好像癱瘓了似的不再動彈。

李義天拉着徐映雪到門外，向她詳詳細細、完完整整地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 小徐，拜託你了，這幾天，請好好地照顧她。” 

聽見屋裡傳來韓怡婷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李義天才暫時放下心來，讓她好好地哭一哭吧，把痛苦和悲傷哭出來，否則壓抑在心裡會得病的。

一連幾天，韓怡婷整天都待在宿舍里，眼淚仿佛都已經流干，她變得非常安靜，連一句話都不說。

這天清晨韓怡婷起床後，梳洗完畢，她坐在床邊低頭沉思着，悲傷的淚水又不可抑制地流在面頰上，心中充滿了痛苦。

她思念和等待的人，這些年來用真摯熾烈的情感默默愛着她的人，他的生命已經從這個人世間消失了。他們再也不能在陽光下相聚，相親相愛地生活在一起了。

徐映雪替韓怡婷請了假，這幾天來一直照顧着她的飲食起居，雖然擔心，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刺激到她。

韓怡婷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不經意地向外望。驀然間，她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倚靠着一棵樹。天剛亮，起霧了，校園空曠而安靜，亭台樓閣，皆在朦朧霧色里。

“ 昨天早晨，他也來過。” 徐映雪忽然說。

“ 什麼？” 韓怡婷驚問。

“ 不止昨天早晨，還有前天早晨。每天晚上他也來，也不進門，就站在外面默默地守着，看見熄燈了才離開。” 

一輪太陽正緩緩升起，穿透白霧，將萬物染上了金色光芒。

韓怡婷佇立在窗邊，凝視着樓下的人影。此時白霧已經消散了，燦爛的朝陽閃耀在他的髮際，仿佛吸收了太陽的精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熠熠閃光。

這溫暖的陽光也給她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她遠遠地，深深切切地看李義天，在心里輕輕地說了聲：“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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