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 （一）

曾華 寫於二零二二年一月二十日

短篇小說

昨夜的夢，讓我醒來又想睡去，因為夢裡的故事還在進行着，我完全陷入其中。

夢開始的地方，把我帶到許多年前的一天。那是我的高中時代，一生都想忘掉的記憶，夢卻把它活靈活現地扯開，讓我無法迴避。

暑假剛過，開學第一天，我擠在人群里，查看牆上的新分班同學名單，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八班。

趁老師還沒來之前，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打打鬧鬧嘻嘻哈哈，我選了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子坐下來，心神不定地張望着教室里的同學，在尋找認識的人。

有幾個以前初中班的同學，好像一個我的好朋友都沒有，有點掃興，這是誰做主分的班呢，好好的年級十個班，為什麼非得打亂重新組合，好不容易玩到一起的朋友又被無故分開，我一臉的不高興。

“張小莉，你也分到這個班了？“有人在叫我，抬頭一看，哦，是王佳，我初中班好朋友李霜的鄰居，偶爾有交集。

說着說着王佳向我走來，順勢坐在我旁邊，嘴裡嘮嗑着“哎呀，怎麼把人分到這兒，幸好認識你，我倆就同桌吧，你成績好，以後考試的時候多關照一下哈！“。

我一頭霧水，心裡想，這人怎麼這樣？也太直白了一點吧。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陸續找位子坐下來。

這班主任老師真的很隨和，看到大家坐定後說“同學們好，歡迎來到這個新的大家庭。本來打算分配坐位，臨時一想，算了，就按你們自己選的位子坐吧，一定是認識或要好的朋友才會自然坐在一起。“

就這樣，我與王佳偶然地連在了一起。慢慢地我們還真的成了好朋友，漸漸改變了一些以前對她的印象和偏見。

對於我這種在知識分子家庭長大的女孩子來說，文靜含蓄是本分，除了喜歡看小說之外，愛好不多，性格有點多愁善感，父母上班比較忙，回家後還要看書寫文章什麼的，少有與我聊天，對我要求很嚴，所以我比較自覺，懂事乖巧，也比較獨立，不太容易把心裡話說出來，而善解人意的一面成了同學們愛傾訴的對象。

王佳出生於軍人家庭，在部隊大院長大，從小嬌生慣養，小姐脾氣不小，說話直來直去，是學校排球隊的主力，黝黑的皮膚，長得很健美，以前覺得她很高傲，與我這種白白靜靜的小書蟲差別太大，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不太願意與她交往。

同桌以後，發現她的優點其實滿多的，心地善良，對人熱情，耿直，沒心沒肺，可能是因為我是一個傾聽者吧，她喜歡給我講她的故事，她們大院裡的故事，排球隊的故事，她的信任讓我慚愧自責，以前的偏見都消失不見，我喜歡上她了，我的性格也變得開朗活潑許多。

她是女生班長，我是學習委員，受我的影響，她也改變了以前對學習不上心的缺點，對我很尊重，特別喜歡聽我給她講書裡的故事。

生活平淡而快樂着，直到他的出現。他叫劉勁，是我們班上了半年後的一個插班生。我曾聽說過這個名字，沒見過人。他與王佳是在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他們小學是同班同學，中學的時候，劉勁被省青少年藍球隊招去做專業運動員，最近因為訓練時受傷，一時半會回不了球場。為了避免學習受到太多的影響，家長決定讓他回到學校繼續讀書。

為什麼會選到我們班呢，我想可能天知道一半，他知道一半吧。

他被安排坐在我和王佳的旁邊一個桌子。由於缺課太多，他上課很認真，也很吃力，時不時的嘆息聲，讓我忍不住轉頭繞過王佳去看他一眼。這一看不打緊，每次轉頭看過去，都發現王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唉呀，這王佳怎麼了？好像話也少了，問她什麼事兒，她就老是嗯呀嗯的，半天嗯不出個名堂。

出於莫名的好奇，我開始仔細觀察他倆，觀察來觀察去，他們也沒什麼太多的互動，不過我到是發現他長得好帥好帥哦，陽光挺撥，除了嘆息聲讓人有點煩，其他的都是優點。

有一次正好與他四目相對，我自己心虛地把眼睛移開，好像第一次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不會吧，我在心裡問自己，明明知道他是王佳暗戀的男孩子。哦，不對，說不定是王佳正在談戀愛的對象呢，前幾天王佳不留神說漏嘴，他倆偷偷約着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差點被班上的一位同學撞到，王佳說好險了。

這是什麼情況，他故意選擇到我們班，是因為他的心上人王佳在這兒。明白，明白了。也是的，有什麼奇怪呢？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倆都是天生的一對，我在這裡心跳加速個什麼呢？

想明白了，我的心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我的事兒。說實話，我那個時候情竇還沒初開，懵懵懂懂的，心裡着實暗暗為他倆高興，他倆太般配了，況且王佳還是我的知心朋友，我才不會嫉妒恨嘞。

話說這王佳，真的陷入熱戀之中，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喜悅，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學校搞大掃除，正好我倆分配擦教室窗子的玻璃，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她給我講了他倆的故事。

他們大院分前院後院，劉勁家在前院，王佳和我以前的好朋友李霜住後院，大概就是因為他們父母的官職不同，住前院的沒有住後院的職位高，外面的人是看不出來的。其中又分文職幹部和行政官員，好像聽說李霜的父親官最大，具體怎麼個大法，我也一直搞不清楚。

雖然李霜上高中與我不在一個班，畢竟以前是好朋友，在學校里見到還是會很開心地打招呼，聊聊天。記得一次聊天的時候，李霜突然冒出一句“你怎麼會與王佳成了好朋友呢？你倆根本不是一類人！“我當時也沒多想，淡淡回了一句“她人挺好的！“。

王佳說李霜的父親是她父親的上司，她們的家又是樓上樓下，從小一起玩兒，只是王佳的爸爸有告訴她，什麼事兒都要讓着李霜一點。以前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長大一些才明白，大人們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很微妙，所以她倆的關係也沒有小時候那麼好了。

我呢，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偏偏就交上了這倆個好朋友，左耳是這個的話，右耳又是吹那個的風。中間還冒出來一個劉勁，劉勁的父親又是王佳父親的下屬。好在我不是他們一個院子裡的，不太關心他們複雜的關係。

硬是要與王佳比較的話，我到是回想起來李霜好像要霸道些，因為當初是我們初中班裡的團支部書記，對我不錯，但有時候凶別的同學的時候，有些盛氣臨人的樣子。

其實對小孩子來說，父母的官職並沒有那麼重要，問題就出現在當王佳發現李霜也喜歡上了劉勁的時候，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清楚記得那個下午，王佳幸福快樂的模樣，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悅，悄悄地告訴我她的初戀是怎麼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