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八十七章 人販子 

銘寶的性格活潑好動，小小的年紀，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唱歌跳舞。他長相俊俏可愛，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透出聰明，氣質也和其他的小男孩不同，頗為引人注目，這一帶認識他的人也是很多。

聽說銘寶失蹤了，熱心的鄰居們也幫忙尋找起來。

四處詢問，就有人說，好像看到銘寶與一個叫吳亮的人走進了一條弄堂，秦風和沈雲飛急忙往那條弄堂趕去。

那條弄堂窄小偏僻，白天也沒有多少路人經過，吳亮的家就在這條弄堂的盡頭。

沈雲飛頓時覺得不對，吳亮這人平時遊手好閒，流里流氣，名聲欠佳。他立刻警覺地想到，銘寶也許被人販子誘拐了。

戰爭年代社會混亂，上海灘的各種犯罪層出不窮，人販子猖獗，人口買賣嚴重，就連有些官員也暗地裡參與，從中牟利。

還有一些貧窮人家的孩子更是被親生父母賣掉的，受封建禮教毒害，周圍人也習以為常，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既然孩子是他們的父母生的，那麼父母賣自己的孩子甚至殺害嬰兒也天經地義，根本沒意識到這是犯罪行為。

沈雲飛曾經經手過拐賣人口的案件，千奇百怪， 什麼樣的案情都有。

那些誘拐犯大都是些地痞流氓，平時好吃懶做慣了，又不願工作，於是就想不勞而獲，拐賣孩子和女人賺錢。

對於企圖拐騙的孩子，有的人販子誘以食物，或者哄騙小孩看熱鬧，藉機下手。更有膽大包天的，乘沒人時抱起孩子就跑，如果小孩哭鬧，就將隨身攜帶的布團塞入小孩口中。

另外還有一種最為奇特的，是人販子在拐來的孩子裡挑選聰明伶俐的小孩進行訓練，然後派到大戶人家當婢女或書童，陪伴公子小姐讀書生活，等到熟悉之後就引誘他們一起去遠處玩，趁機將他們帶到人販子的住處，拐賣到偏遠地方，害得人家骨肉分離。

沈雲飛將心頭的擔憂對秦風說了， 秦風點頭，他也有同樣的預感，銘寶也許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找到吳亮的家，但見大門緊閉。敲門許久，吳亮才打着哈欠出來開門。擋在門口，他矢口否認見過銘寶，堅稱是別人看錯了。他說今天沒出門，一直在家睡覺。

見詢問不出什麼，秦風和沈雲飛只得轉身離開。

憑着敏銳的直覺，沈雲飛認為這個吳亮有很大的嫌疑。他們其實並未走遠，仍然暗暗地耐心地潛在吳亮的家附近。

傍晚時分，黃昏落日，映得天邊的殘陽如血，一輛黃包車蛇一般靜悄悄地過來，停在了吳亮的家門口。

接着吳亮扛着個麻袋出來了，麻袋裡傳來男童嗚嗚咽咽的聲音，似乎嘴被什麼東西堵上了，在拼命踢騰掙扎着。

沈雲飛急速衝出來，向前狂奔，秦風也跟着跑了過去。

“ 站住! 不許動!”      

吳亮忽然看見他們的出現，心知不妙，匆忙將麻袋丟在地上，拔腿就跑。但沒跑出多遠，就被沈雲飛追上，將吳亮摁倒在地，反剪雙臂押回來。

黃包車夫見狀趕緊拉起車，腳底抹油一溜煙逃跑了。

秦風急忙解開麻袋上的繩子，裡面果然是銘寶，他早已被嚇得昏昏沉沉，意識茫然，對秦風的連聲呼喚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姑姑聞訊和幾個鄰居也趕來了，見狀姑姑將銘寶抱在懷裡， 在他人中穴上用力掐了幾下，銘寶這才悠悠恢復了神智，嚎啕大哭。

姑姑心疼地撫着銘寶的頭，柔聲安慰着：“銘寶不哭，不怕，有奶奶在呢，不怕。。。”

銘寶在姑姑溫暖的懷抱里，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淚眼朦朧，哭叫着：“ 奶奶。。。”

也許是繼承了生母鄭婉麗能歌善舞的天賦，銘寶自幼就對歌舞表演非常感興趣，他有一張俊俏的小臉，骨肉勻稱的小身段，人人都誇讚這孩子長得好看。

自然也有人動了歪腦筋。吳亮在這一帶也頗有名氣， 但卻是壞名聲，此人平時游手好閒，吃喝玩樂，結交損友，家裡的那些祖業已經被他敗得差不多了。正好聽人販子說，有個印度人馬戲團巡演到上海，想買個長相可愛聰明伶俐的小孩子，願意出高價，他立刻就想到了銘寶。

這天吳亮對銘寶說，自己要帶他去看馬戲團的表演，如何如何精彩，同時叮囑他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只有兩張票，是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銘寶畢竟年幼，不知人心險惡，聽了他的煽動，全家人包括星寶也沒告訴，就偷偷地跑了出來，跟着吳亮走了。

吳亮引了銘寶走進一條弄堂里，銘寶看着這條弄堂偏僻，不像是去馬戲團的路，詫異地問：“ 吳叔叔，我們去哪裡？”  

吳亮轉頭笑道：“ 你先隨我回家拿點東西，然後我們再一起去看馬戲。”

此時已經走到吳亮家門口，吳亮推開門， 指了指裡面說：“ 進去吧。” 

銘寶不疑有詐， 點點頭，走進門內。

不料他剛進門，那吳亮就啪地一聲關緊房門，上鎖，然後朝着銘寶獰笑着走過來，伸手來抓他。     

見他突然變出一副恐怖的猙獰面目，銘寶嚇得心驚膽戰，步步後退，說：“ 吳叔叔，你幹嘛？”

“ 小兔崽子，別跑，你給我過來!” 

銘寶搖頭，往後連連退着，吳亮瞧着銘寶退無可退，縮在牆角里，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害怕得瑟瑟發抖。

“ 救。。。救命!” 銘寶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吳亮一把捂住銘寶的嘴，將他凌空提了起來，對着在半空中亂踢掙扎的銘寶獰笑道：“ 這裡偏僻，你叫破了喉嚨也沒用。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着吧。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長成這副怪可愛的小模樣？你不是喜歡看表演嗎？ 我把你賣到馬戲團里，以後你可以天天看表演。”

說着吳亮就將銘寶的手用晾衣繩捆住， 怕他叫喊，又在他嘴裡塞了一團濕棉絮。

銘寶知道自己上當了，被他引誘到此，無奈人小力薄，又被捆住雙手堵住嘴，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吳亮想到能發一筆橫財，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來，哼着黃色小曲，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就等傍晚人販子來取貨了。

可惜，發財夢沒做成，就被趕來的沈雲飛和秦風打斷了。

銘寶在姑姑的安撫下，情緒漸漸地平靜下來。

“ 銘寶， 你以後有什麼事情都不許瞞着大人，知道了嗎？” 姑姑摸着銘寶的頭，溫和地說。

銘寶乖巧地點點頭，經歷了這場風波後，他也一下子懂事不少：“ 知道了。奶奶，我再也不會偷跑出去了。” 

晚上，姑姑做了幾樣拿手菜，全家人一起坐下來，吃了一頓團圓飯。

秦風覺得後怕，好險，如果不是發現及時，銘寶就被人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拐走了。

他又覺得自責，每天早出晚歸忙於工作， 將照顧孩子們的重擔全丟給姑姑。如果沒有姑姑在背後默默的支持和無私的奉獻，就沒有這個家，他在這個世間最溫暖的地方。

“ 姑姑，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這些日子來，您辛苦了。” 千言萬語，那些說不出口的感激和敬愛，點點滴滴，都盡然銘記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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