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愛小說：風雲賦

紅葉 作品

第129章 生死相隨

遙遠的夜空，月明星稀，天邊僅有的幾點星星，也有氣無力似的，疲憊不堪地眨着眼睛。

張順進來了，敬了個禮： “ 報告! 在西山靠海邊的一個石洞裡， 發現了逃犯的藏身之處! 請營長指示。” 

李天保說：“ 派幾個人埋伏在洞口，防止他們逃跑。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我的命令。” 

張順察覺到李營長今夜的情緒有些波動，於是識趣地道：“ 是! 營長如果沒有別的指示，我出去了。”

李天保望着窗外迷濛的月，沉思着。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無論白天多麼威嚴強悍的人， 在夜晚獨處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湧上孤獨寂寞的感覺。

他想起了懷孕的妻子，她的腹中懷着他的骨肉，不知是個兒子，還是個閨女？念及於此，一縷柔情忽然泛過心頭。

他有點後悔。

他也並非鐵石心腸，定要將沈雲飛置於死地而後快。但如今騎虎難下，只能將這場抓捕行動進行到底。

天亮了!

沈雲飛忽然從沉睡中驚醒，他驀地發現洞口處，有幾條人影迅速地閃過。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沈雲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早就鍛煉出比平常人敏銳百倍的視覺和聽覺。

“ 他們來了!”

沈雲飛的渾身肌肉繃緊，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槍， 瞄準了洞口。雙目聚集精光，鎮定地吸了口氣，他是神槍手，彈無虛發。

世事難料， 為了誓死保護懷中心愛的人，沒想到今天他卻要與昔日的戰友兵戎相見。他暗暗決定，只要手下留情，不傷及致命之處，也是仁至義盡了。 

他瞟了秦風一眼，後者仍在睡夢中，也許是做了什麼好夢，竟然有一絲笑意凝聚臉上。

沈雲飛的心中泛過一陣酸楚，隱隱戚然。這些天來，秦風與他一起顛簸流亡，又摔傷了腿，每天往往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全憑着堅強的意志堅持下來。

到如今，他早已放棄一切， 只求能與秦風退隱鄉間，平平凡凡， 安安靜靜地渡過餘生，為何李天保卻非要苦苦相逼，不肯放過他們？

洞外的人雖然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處，但都懼怕沈雲飛的槍法，誰也不敢貿然進洞。只是耐心地埋伏在洞口，等待着李天保的命令。

半晌，秦風從昏睡中醒來，試圖動動肩膀，但沉重得如壓着石頭。腿上的傷口稍有好轉， 腳也不那麼痛了。

“ 我們被發現了，已經出不去了。” 沈雲飛說。

秦風並未驚慌失措， 他笑道：“ 如果走不了，你的槍里留兩顆子彈給我們倆就夠了。” 

既然世俗不肯放過他們，那他們也堅決不與世俗妥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們同時望了對方一眼，點點頭，兩人心有靈犀，彼此心意相通，做了一個無聲的交流。

歷劫重重苦難，現在到了最後的關頭，是實踐生死與共的諾言的時候了。心底卻是一片如水般的寧靜，甚至還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愉快甜蜜的感覺。

李天保指揮着隊員，在洞口堆起柴火，澆上油。

張順把火把丟上，頓時火起。熊熊的火焰跳動着，照得通紅。

一股股的濃煙鑽進洞裡，嗆得人連連咳嗽。

想用煙熏他們出來投降。

“ 沈雲飛，別再頑抗了! ” 李天保親自喊話：“ 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繳槍投降吧!”

“只要你乖乖地投降，跟我回去，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我擔保你絕無性命之憂。何苦要頑抗到底呢？” 李天保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濃煙不斷地湧進來，沈雲飛和秦風只能向石洞的更深處退去。

殺開一條路，衝出去! 這個念頭瞬間湧上沈雲飛的腦海，他不知不覺握緊了手中的槍。

可是他馬上就轉念，不行! 這個主意是愚蠢的。即使他不怕死，也要考慮到秦風的安危。

越是危急的情況， 越是要冷靜。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在密集的子彈籠罩下，在數倍於自己的敵人面前，在四面被包圍的情況下。。。都闖過來了，憑的是沉着冷靜的謀略和過人的膽量。

忽然，沈雲飛的目光落在石洞盡頭的潭水中。

他發現了什麼？

水面上飄浮着。。。一片綠色的新鮮海藻，想必這海藻是小魚們的食物，隨着銀白色的小魚而來的。

這種海藻生活在更加溫暖的水域，說明潭中肯定有活水流過，通向外面的大海。

“ 如果我們能從這裡游出去。。。”

沈雲飛頓時目光炯炯，他撿起一塊石頭，敲擊着潭水四周的洞壁，從回聲中估測着距離。

秦風用探求的眼光盯着他，迅速領會到了他的意圖。

發現一處石壁有空洞的回音，沈雲飛對秦風說：“ 從這裡，我潛入潭水游出去探路，你等着我回來。” 

沈雲飛早在上海當警員時受訓的時候各項成績就出類拔萃，游泳更是高手，一分鐘可以游出九十米，憋氣能達到三分鐘。

“ 如果找不到出路，你就趕快游回來! 千萬別超過兩分鐘!” 

“ 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出路的，等着我!”

沈雲飛從容地深吸一口氣，懷着過人的膽魄，像一支箭，縱身躍入潭水中。

潭水幽深，他只能看見面前隱約的景物，他邊游邊摸索着石壁，尋找着出路。

忽然，沈雲飛看見眼前出現一群銀白色的小魚，它們活潑地游動着，向着一個透出光亮的地方游去。

它們是來給他領路的嗎？玉鱗豈是池中物，躍上風雲化為龍。 

沈雲飛大喜過望，跟隨着銀白色的小魚群，也朝那個透着光亮的方向游去。

秦風默默地數着每一秒，1， 2， 3。。。58，60。 一分鐘過去了。

61， 62， 63。。。 119，120。。。

已經超過兩分鐘了，秦風心急如焚，沈雲飛怎麼還不回來？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嗎？

仿佛等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終於，一陣水花撲騰，沈雲飛從潭水的水面上浮起頭來了。

“ 從潭裡潛水下去，石壁上有個洞，通向外面的大海。我們半秒鐘也不能耽誤，現在就走!”

“ 可是，我不會游泳。” 秦風說。

“ 你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呼吸，堅持一分鐘。我拉着你，我們一起游出去。相信我，抓緊我的手。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他拉着秦風游泳，勢必會減低速度，更大大地增加了他精神和體力上的疲勞。

即使他們能夠游出石洞，到達外面的大海，大鵬灣一帶的海中經常有鯊魚出沒，還有風浪起伏。即使是坐船也要冒着生命危險， 更別說游泳，可是沈雲飛毫無懼色。

槍林彈雨、九死一生的戰場他也闖過來了，前面是洶湧澎湃的大海，充滿艱險，生死未卜。可是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人生充滿着生死存亡的關口，只要不畏艱險，就一定能闖過去!

秦風用溫柔繾綣的眼神盯着沈雲飛的臉，微微一笑，似乎在想說什麼。

然後，他們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就像天空中的風抱着雲，雲擁着風，形影不離，一起飛向遠方。

結束了熾熱的擁抱之後，秦風握住了沈雲飛的手。他們緊緊地握着手，十指環環緊扣。一秒鐘就象永恆，永恆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秒鐘。

兩人眼眶都濕潤了，兩人手心的溫度溫暖着對方，汗水交匯在一起，分不清是你的還是我的。

用血與汗澆灌過的情更深，愛更堅。

此刻，已聽不見洞外的柴堆發出的劈啪燃燒聲，看不見滾滾濃煙，心中只有純粹的愛，仿佛一片冰心在玉壺。

沈雲飛撕破衣服，扯成繩索，將他倆的手腕緊緊地綁在一起。

“ 我打的是死結。即使是死，我們倆也不分開。”

“ 很好。就這樣吧。”

這才是真正的。。。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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