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應邀去同行法國朋友的親戚家吃飯，那是一個離我們住地不遠，車程約20分鐘的農民家裡。汽車離開公路轉向一條向上斜的小路，幾分鐘就進入了村莊。說是村莊，但一戶戶人家都隔得挺遠，象當年我們那樣，端着飯碗串門兒的情景那是不可能出現了。恐怕沒等走到別人家門口，手上那碗飯都下肚消化了。

晚飯前主人先領着我們參觀他的豬圈、倉庫、還有遠眺那估計達上千畝的麥田。這要在中國，分明是個大地主！但在這裡，他只是個普通農民而已。我問他這麼大一片麥田要多少人管理﹖他說無論播種還是收割都好，兄弟兩三人就可以了。至於各種所需的農業機械並不需要全部置齊，附近幾戶鄰居各購置一種，到時就互相租用即可。真是個節省成本的好辦法！

晚飯就設在家門口的花園草坪上，無非又是象木棍子似的硬麵包、煙肉、烤鵝之類，倒是自製果醬的芳香引來了不少蜜蜂，它們旁若無人地在我們身邊盤旋並降落在果醬瓶口吸吮，由於擺放食品的桌子不太大，我十分擔心去取果醬或食物時會被螫，但看到主人一付淡定的神色，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大驚小怪。好在是自助餐的形式，我匆匆取了些食物便遠遠走開去以免和蜜蜂間“擦槍走火”。由於沒敢去添加，結果肚子沒能完全吃飽，歸途時心中很有些憤憤，極疑這“與蜂共餐”是主人唯恐客人吃得太多的一種“高招”。也不知是否自己小人之心﹖

不過主人倒是沒有趁機去請“村幹部”來招待一番，猶記得當年我們中間有知青的父親來探訪，晚上把大小隊幹部請來陪酒，百密一疏忘了個民兵營長。於是大伙兒正在推杯換盞間，那一臉“苦大仇深”的營長痛哭着衝進來掀翻了桌子，便宜了桌下那幾隻原本等着扔骨頭下來的豬、狗…

周末的早晨，鎮中心的一個露天停車場上搭起了舞臺，圍繞著它安上了一頂頂大太陽傘，傘下是一個個的攤位。一家家人拿著自製的產品或是從外面購回來的商品擺在攤位上出售。從各類食品、日用品、工藝品、衣服真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其中居然還包括有不少印著中文字和圖案的T恤。我經別人推薦，挑選了幾塊用手工製作﹔充滿法國特色、椐說是以蜂蜜作為主要原料的香皂，准備帶回去送送朋友。台上則有不同的表演者伴隨著音樂在表演十分輕快的歌舞。好象整個鎮上的人都聚集在這里了，當然還有不少象我們這樣的遊客，由於好多小吃都是現做現賣，新鮮可口，令人大快朵頤。這真是我來到這里後覺得最熱鬧和吃得最飽的一天。隔日，一切都還原，還是那個幾乎空蕩蕩的停車場，街上的人也大都消失了。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讓人有些悵然若失、如夢似幻的感覺。

總的來說，歐州的城市尤其是農村小鎮，給人一種分外悠閑，世外桃源的印象。而且地理環境優越，幾乎都是依山傍水。總有一條緩緩的河流從市鎮中間穿過，與河岸平行的就是兩條錚亮的鐵軌，間中有火車駛過，短暫地劃破了寧靜。白天少見行人，晚上也不見有什麼夜總會或迪士高在經營。鎮上唯一的超級市場中午還關門休息（不知是否去睡午覺﹖），充滿鄉土氣息的小餐館里永遠是兩三桌客，也弄不明白是怎麼維持經營成本的﹖不免有些替他們擔心起來，但看到人家一付悠遊自得的樣子，倒覺得自己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一向聽說由於歐州的社會福利保障比較好，所以民眾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不象中國目前充斥著那種一切向錢看、搏命致富，沒積蓄就毫無安全感的心態。因此，歐洲人比較會享受生活，不會讓自己成為事業的奴隸。現在一看，所言非虛。尤其是農村的對比，看到大多數法國農民的生活你會有種嚮往的沖動，但是看到大多數中國農民的生活，你只會感到憐憫和慶幸。可見得不論社會主義制度還是資本主義制度，首先是誰能帶給他們更多的權利、福利和自由。因此，重要的是實質，並不是你自己去標榜那個制度如何先進。但令人困惑的是，所謂比資本主義制度更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在世界止至今未有成功的先例。目前中國十三億人民正在堅持為全人類充當這種摸石頭過河實驗的試驗品，衷心希望為此所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