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拚走一個是一個

馬菲在三家店之間穿梭。三家餐館相距甚遠，但她必須面面俱到，因為她只要稍有懶惰，那些餐館的經理和員工就偷閒，還可能偷錢。她不是沒想過讓楊春回來幫她，但後果可能更糟，因為女員工們會興高采烈地撲上來偷人或者被偷。

這類事以前曾經擦槍走火過，好在她精細，控制了事態發展。從此，她便冠冕堂皇地請楊春退居二線，任由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她時常這麼自慰：丟點錢算什麼，別丟人就行！

楊春雖然在經營方面屬不上一流，但在忽悠人方面卻是一流的。

他有時也會心血來潮地冷不丁竄進某家所屬餐館，或者視察或者就餐，這是他宣誓主權的一種表現。

每次他光臨的時候，尤其是馬菲不在的時候，員工們都會上前大獻殷勤。尤其是美人街那家餐館的女經理夏麗，那更是殷勤備至，楊春也更願意上這家來。

美人街的所屬餐館叫草上飛，在Hoppers Crossing區。據說，當年開這家餐館時，正是楊春和馬菲濃情蜜意如膠似膝時，為了取悅馬菲，楊春刻意把馬菲的菲字拆開，加工成草上飛。

開業之後，生意很紅火，因為方圓十里僅此一家中國餐館，而且名字怪異，既像武俠稱謂又像剪草機商店，容易記住。

廣告一撒出去，當地華人紛紛前來嘗一口。

也是瞎貓碰着死老鼠，他倆請了一位風水先生看店風水，那老先生一進門就搖頭尾巴晃地說：“嗯，不錯不錯！店名起得好！草上飛，正合此地風水。你們知道這Hoppers Crossing怎麼講嗎？”

他倆張口結舌，但楊春一向愛胡侃，說：“不就是嗡嗡嗡的意思嘛！”

說着，他筆劃了一個飛機上下起伏的手勢，因為這附近有空軍基地。

“不錯！”風水先生就坡下驢，“就是跳蚤橫行的意思。你們想，跳蚤橫行，你們來個草上飛，再貼切不過了！”

“神馬玩藝！”楊春心想：老子花五百刀了（澳幣）請你來看風水，就為了知道Hoppers Crossing是跳蚤橫行？早知這樣，我起名叫地毯飛或是猴撓痒痒不是更貼切嗎？

但人家幫他念喜歌，總比添噁心強，所以楊春忍了。

草上飛餐館的女經理夏麗，算是楊春的人。

夏麗是白雪的密友，而白雪是楊春的早期女友，要不是因為遇到馬菲，白雪和楊春現在大概雙飛雙宿了。但，楊春偏偏遇到了馬菲，他從此就戒不掉了。因此，楊春也就不白雪了。

但白雪始終心有不甘，非楊春不可。

終於，白雪苦等十年之後，趁馬菲藥勁減退之機捲土重來，和楊春悄悄約會。地點，草上飛餐館；聯絡人，夏麗。

但好事不久就被明察秋毫的馬菲發現了。

馬菲就是馬菲，她痛徹心扉後痛下殺手，把楊春白雪堵在草上飛。對楊春，她動之以情，三間房三家店三個孩加上馬菲自己，看着辦吧！藥勁重新發揮作用，楊春自然重蹈覆轍，放棄白雪。對白雪，馬菲曉之以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也是，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是也不是，過去不是你的現在也不是你的將來還不可能是你的，這叫無緣無分，死了這條心吧！

白雪一開始驚慌，漸漸轉驚為怒，又由怒生恨，最後因恨而失落，反而變得灑脫了，說：“好吧，楊春，咱倆緣分大概徹底盡了。打一開始就是我追你，我求你，我哈着你，凡事我都依你。你要是喜歡我，哪有她什麼事！看來魔由心生，你是個賤種！好言好語好伺候你不舒服，偏要賤眉賤眼賤骨頭去仰視她。你瞧她那副德行，十年前就趾高氣揚，現如今更是飛揚跋扈。而你呢，十年前就那麼低三下四，現在更是低聲下氣，真讓人噁心！”

白雪一氣之下，遠走高飛去了美國。

馬菲一怒之下，接管了草上飛。

而楊春呢，一驚之餘只得回家養魚妃。

好在馬菲是人不是神，把注意力全盯在楊春白雪身上，才使夏麗得以潛伏下來。

這天，楊春又光臨草上飛了。

四盤涼菜一瓶啤酒，他，物是人非地獨飲。

夏麗抽空坐到楊春對面。

“你呀，真是一賤骨頭！”每回夏麗一落座，開場白就是這句。她可不把楊春當老闆，更不當外人。

“嗨，男人嘛，都是賤種！”楊春訕訕地說：“她白雪要不是那麼上趕着攆我，我還不至於跑。馬菲要不是那麼不可一世，我也不見得喜歡她！這叫幸福，有僥倖才福氣，你哪懂？”

“切！那你找她幸福去，老往我這兒竄幹嘛？”

“這不，幸福過了，她現在老盯着我，忒煩！吃菜還得換換口味呢！是不？”

“別臭美！我可不是白雪……”

“就因為你不是白雪，所以我才來你這裡。你不是白雪，但你的手雪白……”

說着，楊春醉眼惺松地拉住夏麗的手。

這手拉手的圖像，很快通過手機傳到馬菲眼裡。

於是，草上飛餐館多了一道菜，炒魷魚。夏麗被解僱了。

而草上飛餐館的原老闆楊春由退居二線的離休幹部待遇，直接轉為了囚禁，因為，汽車鑰匙和銀行信用卡被沒收了，有限的一點私房錢只能留着為魚妃們以備不時之需。

“誰這麼可惡？敢泄老子的底！”楊春恨恨地想。

他哪裡知道，馬菲最近在草上飛安插了臥底，此人名叫馮強，是蒙那是（Monash）大學工程系的研究生。

蒙那是大學可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蒙萌猛夢那是五毒俱全。

什麼都不懂必須說門門精通，蒙；裝傻充愣又能純真賣萌，猛萌；有抱負有志向，夢；最後還得謙虛謹慎，逢人只說那是那是。因此馮強一來應聘馬菲就看好他。

馮強也的確不辜負馬菲的栽培，凡事都Yes，事事都堪度（Can Do），尤其這次，幹得漂亮！不聲不響在第一時間向馬菲圖文並茂，從而讓她有理有據地逮個正着。

因而，馮強就成了草上飛的新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