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走好 (散文)

鳥歌

過了聖誕節，便是新年，不知不覺，新的一年便悄悄地來了，真的叫人有點措手不及。望着窗外的第一場雪，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場雪在該來的時候卻沒有來，讓這裡的人們又一次失去了觀賞白色聖誕夜的溫馨情景。

客廳里的聖誕樹依然翠綠，門廳里的那盆紅葉卻在凋零。片片枯黃的葉子，無息地睡在地板上。地板上那閃亮的蠟光，再也照不出她昨日的風采和生機活潑的靈氣。我不忍心掃起地板上那一片乾枯的葉子，她們畢竟在火熱的壁爐旁，伴我渡過了那個安靜的聖誕夜。聖誕的彩燈還在閃亮，可是她們卻伴着消失的聖誕樂曲，悄悄地去了。

裝扮聖誕樹是年年要做的。買一盆紅葉，放在家裡點綴聖誕的氣氛可是第一次。記得那是聖誕節的最後一個購買日，商店裡人山人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節日的快樂。看着身旁的人們大包小裹地走來走去，自己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要買的。站在等待交款的隊伍里，身邊的一位老婦人好像望了買一件重要的商品，禮貌地問我，她是否可以將這盆紅葉暫時放在我的購物車裡，她會馬上就回來的。

這是一盆經過老人精心挑選的紅葉。金黃色的錫紙包在花盆外邊，紅色的絲帶系在中間，打成了一個美麗的蝴蝶扣。紫紅色的葉子透着成熟的美麗，和叫人難以接近的高雅。微黃的葉脈夾在葉子的中間，就如同在紅紅的葉子上又鑲嵌了一條條金絲線一樣。幾片厚厚的綠葉，托在哪簇紅葉的底部。叫人看了層次分明，生機活潑。

快挨到收款處了，老人還是沒有出現。好幾次想把這盆紅葉從我的購物車裡搬出來。每每看到這盆鮮鮮火火，生機勃勃的紅葉，我的手便停了下來。交了款，站在門口等待老人的出現，好把這盆紅葉還給她。可是商店的門都關了，老人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裡。我在猶猶豫豫之間將這盆紅葉帶回了家，心裡總有一種奪人之愛的感覺。

真的沒想到，把這盆紅葉擺在我那潔淨典雅的門廳里，頓時使我的家居充滿著了一種活力和生機。忖映着那棵翠綠的聖誕樹，節日的氣氛油然而生。從此，我每天必不可少地為她澆水，為她撣去葉上那層看不見的灰塵。聖誕夜，我把她移至壁爐旁，看著燃燒的火焰，聽着悠悠樂曲。這盆紅葉伴着我度過了一個安安靜靜的平安夜。

節日已過去了多日。有一天，突然發現門廳里的那盆紅葉開始枯萎。紅紅的葉片已失去了往日的美麗和生機。儘管澆水施肥，也無濟於事。紅葉開始變成暗紅色，然後慢慢地枯萎，脫離了枝徑，再慢慢地變黃，捲曲在冰冷的地板上。是啊，這盆紅紅的葉子是為人們的節日而來的，節日已經去了。她再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生命的去留是一種自然的規律，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夜很深了，我坐在這盆紅葉前，回憶着我與她的短暫的日日夜夜，同時也感受如今與她分別的哀傷。葉子在一片一片地無情落下，無聲無息。 猶如我的根根銀髮，隨着無情的歲月在失去一樣。生命真是如此地脆弱，又是那樣的無可乃何。看着眼前的情與景，想想現實生活中的得失恩怨，還有什麼可以去值得計較的呢。還有什麼比珍惜生命，愛惜生活更重要的呢。

我終於掃起了地板上的枯枯紅葉，把她們安安靜靜地放一個大盒子裡，不讓她們破碎。我不願意將她們丟放在冬天，這樣她們會感到孤獨和世界的無情。我要等到明年的深秋，在所有的葉子都枯黃的時候，將她們拋撒在哪成熟的秋風裡，我要讓她們與其他葉子一樣，享受秋的自由。

明年聖誕的時節，我還要去那個商店。在那兒，我要買兩盆紅葉。一盆留給自己。另一盆送給那位老人，希望能夠遇見她。

明年的聖誕節會是個什麼樣子？那天會下雪嗎。

紅葉，慢慢地走吧。一路走好。告訴我，明年還會回來嗎，還願意隨我回到那個曾經使你凋零的家嗎。

01-1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