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 (21)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02月15日11:24:08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BY 綠痕
對他一貫迎客方式早已不痛不癢的鬱壘,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捲軸拎至他的面前. "謝禮."要不是鳳舞執意要來道謝,他才懶得再過來一趟. "難得你會有良心...."遲疑了很久才把手伸出去,收了禮的藏冬,一臉狐疑得看着手中捲軸. 鬱壘扳扳兩掌,不滿地瞪着他的臉,"這是什麼意思?" "沒見着我臉上都把懷疑這二字寫得這麼清楚嗎?"藏冬也沒跟他客氣,一個勁地拎着捲軸直瞧,遲遲就是不把它打開來. 就在藏冬猶豫着要不要打開這份謝禮時,鳳舞的小臉自鬱壘的身後冒出來. "那是我畫的."連收個禮都要斟酌一下,看來他和鬱壘的交情真的不是很好.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藏冬當下臉上陰轉晴,笑逐顏開地挽着她的手入內,"雪大,別光站在外頭挨冷,快點進來別着涼了." 鬱壘隨即微笑地一掌按上藏冬的肩,使勁捏按後,受痛的藏冬,才不甘不願地放開挽着佳人的手.藏冬咕咕噥噥了一會,拿着捲軸來到廳里,拉開上頭的結穗,自桌邊的這頭將畫攤開來. 定眼一看,是條躍然紙上的青龍,頭長崢嶸兩角,五爪探珠,騰雲駕霧中,鱗發毛須,都似在風中拂拂曳動. "為何此畫無眼?"覽遍畫作後,藏冬注意到這條青龍兩目空白,他好奇地回首看向面有難色的鳳舞. "因為,添上了後就會...."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的鳳舞,乾乾地笑着,雙手在身側狀似翅膀地拍了拍. "我明白了."看了她的反應,再看向她身旁的鬱壘,聰穎的藏冬即刻會意過來,笑意盈然地收起畫作,"我這就去把它掛上."這下可糟了,她畫得這麼傳神,而鬱壘要是又喜歡多事,沒事就弄來個神來一筆的話,只怕往後人間將會出現許多怪東西. 在牆上掛好了畫後,藏冬在爐炕上熱上一壺水.現下你們有什麼打算?" "目前我們是想先歸隱山林,以躲過那些四處巡守的天將."鬱壘邊嗅着茶罐里的茶葉邊皺眉."待風波定了後,再做其他打算."葉質這麼差,沒品味. "歸隱山林?"對他的表情很反感的藏冬,大咧咧地在他面前擺上一隻茶碗,將他方才唾棄的茶葉倒進去,再將熱水澆進碗中,讓沒得選擇的鬱壘,臉色更是難看上三分. "想歸隱山林的話,挑好地點了嗎?"款待好鳳舞后,藏冬在他們面前坐下,慢條斯理地品起茶來. "正好看中一座好風好水的山頭."原本眉心緊鎖的鬱壘,一提到這個話題,黑眸頓時顯得炯炯燦亮. "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他這表情代表什麼?"被他兩眼看得有害怕的藏冬,一手掩着額,小聲地問鳳舞. 不語地喝着茶的鳳舞,優雅地擱下茶碗,暗示性地將目光瞥向窗外就在此山隔壁的那座棲霞山.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藏冬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隱居的地點,不會.....就在我家隔壁吧?"要是這個神界最會惹事生非的傢伙住在附近,那他往後的日子哪還可能會有安寧? 鬱壘霎時又咧出一抹令他涼至骨子裡的冷笑. "禮送到了,咱們走吧."茶碗一蓋,打完招呼的鬱壘馬上起身,拉着鳳舞準備走人. "鬱壘,咱們商量一下成不成?"滿心惶恐的藏冬跟在他們後頭苦苦哀求,"慢着,鬱壘....鬱壘!" 揚手將大門關上,也順道將藏冬關在裡頭的鬱壘,扶抱着鳳舞坐上了伴月後,他自個兒則是先行一步,先返回他們在棲霞山上已經蓋好的新居. 當伴月停在家宅門前時,已經生火將屋裡弄暖的鬱壘,忙讓他們進屋,並伸手拍去鳳舞身上的白雪. "他看來似乎不怎麼高興."鳳舞邊搖首邊往自個兒的書房走. "藏冬會習慣的."他向來都是這般跟他的朋友說的. 替她將書房裡的燈都點亮後,鬱壘不解地見她先是取下了他一直掛在牆上的鳳凰圖,一手拈來筆墨,站在書案前微偏着螓首,像是在考慮些什麼. 他走至她身畔,一見畫中之物又是雙眼空白,他便習慣性地想取來筆. 眼明手快的鳳舞一手按下他,"慢着,這回不許你再替他們添上眼."其他的畫作,他愛怎麼多事都成,惟獨就這一幅不許. 他眸心一轉,"不添眼,你取下它做什麼?" "添字."白皙的指尖,直指向畫軸下方只書了一行上聯的墨跡. "我記得這個."鬱壘隨之看去,眼中抹上了一分懷念,"這是你生前寫的." "嗯."她輕輕頷首,指尖每撫過一字,就像是又走過從前一步. 他站在她的身後傾身環住她的腰,"你想添上什麼?" 鳳舞托腮想了許久,而後微笑着拉來他的大掌,與他一塊在上頭寫下另一行,她生前沒來得及能寫下的心願. 願在雲間長比翼. 她含笑地回眸凝睇,"你說好不好?" 明白她筆下字字真情的鬱壘,收緊了雙臂,滿足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偏首輕輕靠着她.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搖曳的焰光下,外頭的雪花無聲紛落.嗅着房中溫暖的氣息,坐睡在遠處的伴月,將下巴擱在雙腳上,金色的眼瞳,閃閃輝映着燭光. 兩道交纏在一塊的身影,投映在牆上.它靜靜地看着那兩道影子的主人,在穿越千年的光陰後,紅燦的燭光終於再次映照在相同的容顏上,許久過後,它微偏着頭,閉上眼酣然入眠. 雙棲雙飛誓不移,願在雲間長比翼.
大過年的,登門賀年順道一塊過節的燕吹笛,窩在藏冬暖氣融融的宅子裡,正邊與藏冬對奕邊喝茶嗑瓜子. 沒專心下棋的燕吹笛,深感興趣地瞅着掛在廳里的畫. "那幅畫哪來的?"畫得這麼活靈似真,要是添上了雙眼,會不會就破圖飛走了?真想試試看. "某位美女送的."正努力在棋盤中攻城掠地的藏冬,在順利拿下數子後,得意的呷上一大口香氣馥馥的熱茶. 在這荒山野嶺上有美女? 燕吹笛挑高了兩眉,隨意屈指算算,一抹帶有惡意的微笑悄悄浮現在他的臉龐上. "老鬼."他嘖嘖有聲地撫着下巴,"為何八神將不再來了?"按理說,神界應當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不回去的鬱壘,更不會漠視藏冬的知情不報呀,怎麼這陣子來這兩座山頭上的日子,都過得這麼寧靜? 藏冬沒好氣地瞪着他落井下石的笑,"來這做啥?" 逮鬱壘之餘順道找你麻煩呀."愈笑愈猖狂的燕吹笛,轉眼間在棋盤裡再度攻下一城. "他們八個的傷勢都還沒復元呢,再來這,是想出醜不成?神界兩號頭痛人物都住到這片山嶺上來了,聽山腳下的土地公說,負責巡守人間的天將,乾脆就把這兩座山都列為不必巡視的地帶,免得誰來誰倒霉. 他甚是可惜地垂下了兩眉,"神界不派其他武將神官來接手嗎?" "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們哥兒倆日子過得太安穩?"藏冬用力將兩指之間的白棋往盤中一按,對這個沒事找事的人類是愈來愈毛火. "唷,哥兒倆?"燕吹笛譏誚地拉長了尾音,帶着壞笑坐到他的身旁以肘蹭蹭他,"稱兄道弟起來了?"看來他們表面上的關係與實際上的關係,根本就是兩碼子事嘛,有必要打聽打聽. "一時口誤."馬上偽裝忙碌的藏冬,又在棋盤中下了一子. "說嘛,你與鬱壘在神界時到底是什麼交情?"不死心的燕吹笛,還是很想挖出內情地賴在他的身邊,"當年神鬼大戰時,你們倆又做了些什麼?" "不便奉告."藏冬扳起了臉,七手八腳地把他推回對面,"該你了."那樁陳年往事他老早就說服自己忘光了,只要鬱壘不提起,他也決不會透出半點口風. 他不甘心地撇撇嘴角,"小氣...."對別人的閒事和八卦都不忘摻一腳,獨獨就自己的來歷和往事每樁都藏得那麼緊,這也未免太沒意思了. "倒是你,既然這麼閒,何不下山去找找別的事做?"迎客容易送客難,老早就想把燕吹笛踢出去的藏冬,實在是巴不得閒着沒事幹的他快點離開這. "沒什麼感興趣的."嗑開瓜子殼的燕吹笛,將瓜子仁往上一扔,再張大了嘴接住. 藏冬壞壞地露出白牙,"人鬼大戰就要展開,你確定你真沒半點興致?"事關人間,就不信他會繼續紋風不動. "人鬼大戰?"這陣子忙着修煉的燕吹笛,聽到這意外的消息,訝然地張大了嘴. 藏冬淡淡道出由眾生口中聽來的八卦:"聽說,陰界派出了一名非人非鬼的戰鬼,來到人間後,所向披靡." "非人非鬼?"燕吹笛搓搓下巴,饒有興致地咧出了笑,"這個有意思."要是有空,是該去會一會的. "更有意思的是,你的前任師傅命令軒轅小子去對付他."在方才話題上吃了虧,藏冬打算不着痕跡地扳回一城,裝作漫不經心地再道出另一個八卦. 當下臉色變得相當不善的燕吹笛,狠狠地瞪了藏冬一眼後,悶不吭聲地一口氣把熱茶灌下,但馬上又因燙着了而頻吐着舌頭. "擔心他就老實說出來嘛,幹啥老擺着一張臉扮假?"換成藏冬親昵萬分地挨至他的身邊坐着,勾拐着他的頸子鼓勵. 不上當的燕吹笛瞥他一眼,語氣相當硬地另轉了一個話題. "神荼呢?"前陣子不是聽說為避風頭的神荼,到他這來躲了一陣嗎?怎麼這回來沒見到他. 知道他不願談的藏冬,也只好識相地跟着他的話題走,"他被上頭拎去代替被打傷未復元的八神將去幫人間了." "你呢?"就連門神也派上場了,這個當年神鬼大戰的大功臣,難道不打算下海? 藏冬狀似得意地兩手一攤,"照樣不關我事,繼續當個自由自在的山神呀."陰陽兩界之事,他老早就撒手不管了,他現在只對妖妖鬼鬼間的小事感興趣. "自由自在的山神?"有可能嗎? "呱呱!" 因藏冬在宅旁的院裡種了幾株寒梅,故而為賞雪賞梅而開啟的紙門外,此時,正一扭一擺地走過一群大小水鴨,讓差點被瓜子噎到的燕吹笛,在瞪大了眼時也張大了嘴. "那是什麼?"隆冬臘月,大雪紛飛時節,會有水鴨出現在深山野嶺上? "你的錯覺."自鄰山般來位舊日同僚後,已經有無數錯覺的藏冬,頭連抬也不抬. 下一刻,又有一對絕不可能在這時節出現的秋雁,雙雙悠閒地在院中走過. 燕吹笛淡淡再問:"那兩隻咧?"這下兜不回來了吧? "只是路過而已."可是藏冬還是死硬着頭皮. 就在這時,響徹雲霄的龍吟聲,自他們屋宅的上方傳來,他們倆不約而同地再看向庭外的天際,一條攀上蒼茫天際的赤龍,正款款擺尾在他們面前飛過. 燕吹笛半挑着眉,"會飛的那條呢?" "....." 大大呷了口熱茶後,神情得意的燕吹笛,朝他大咧咧地笑着. "自由自在的山神,你家隔壁住了對很不得了的鄰居."真好,往後有熱鬧可瞧了. "我要搬家....." (完) 原書名 記川 因喜鳳舞 擅改之 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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