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這天下午王宇恆上完自習,回到寢室,見401室的劉立斌正在這屋與楊雲峰、黃松、于濤閒聊。王宇恆現在一見劉立斌就從心裡煩,因為對面屋總是傳來他的叫罵聲。王宇恆沒理會他們,坐在自己床上看書。一會兒劉立斌和楊雲峰玩鬧起來,在床上搞坐式相撲,劉立斌比較壯實,最終將楊雲峰壓倒,卻粘在他身上不起來,似乎要鞏固戰果,慢慢品味勝利的喜悅。楊雲峰在下面叫喊:“快起來!告訴你我臉上正起疙瘩,小心傳你皮膚病,再不起來我往你臉上蹭了!”但這種蟾蜍式的自保功能並未奏效,劉立斌仍不起來,楊雲峰便隨手在劉立斌臉上抹了一下。沒想到劉立斌突然翻臉,罵道:“你他媽瞎抹什麼?找死!”掄拳就朝楊雲峰臉上打,楊雲峰奮力抵抗,但在下面明顯吃虧。好在劉立斌真有些顧慮楊雲峰的毒液,不得不出手謹慎。 大家對劉立斌的突然暴怒都毫無思想準備,立刻過來拉架,王宇恆也急忙趕過來,一起將劉立斌拽開,劉立斌仍罵道:“打你都髒了我的手!”。于濤勸道:“鬧着玩呢!怎麼還急了?”劉立斌又對他喝道:“有你事兒沒?”“沒我事兒呀!”“沒你事兒就滾一邊去,別在這找揍!”又沖周圍的人吼道:“都他媽閃開!看什麼看?”氣勢洶洶地離去。王宇恆一直死盯着他,兩人的對視一閃而過。 見劉立斌確實回屋了,大家才關好門竊竊私議。 “怎麼像頭驢似的?”于濤問剛才聞聲趕來的401的葉松,“他在你們屋也總這樣?” “經常事兒,張嘴就罵,抬手就打,我們都習慣了,你們也不是聽不着。” “倒是總能聽到他罵,但不知道沖誰,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誰對誰錯,別人也不出聲。” “我們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葉松說。 大家用這些話側面安慰委頓在一邊的楊雲峰,分擔着他的屈辱。 王宇恆問葉松:“劉立斌他就是脾氣不好啊,還是有意識地要稱王稱霸?” “誰能區分那麼細呀?反正對我們來說都一樣。”葉松說。 “如果他對一個人多次發怒翻臉,就是脾氣不好;有意識稱王稱霸對每人挑戰一次就夠了,只要對方不應戰。”王宇恆做細膩的心理分析。 “如果別人都臣服了,他就更會肆無忌憚地隨便發泄,還要不斷驗證他的權威,鞏固他的地位呢。”葉松挑戰王宇恆的學術權威。 “還有這癖好,圖什麼呀?圖面子?誰見都煩。”黃松表示不解。 第二篇 63 王宇恆說:“如果就是脾氣不好,還有情可原,但要是有意稱王稱霸,那性質就變了,這個理想得讓它破滅。有本事到外面立棍兒,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在自己班裡和寢室里耍橫有什麼意思?兔子不吃窩邊草,鄉親們都是良善之輩,也無意爭鋒,得是稜子他挫起來才趕勁兒呀!” 于濤問葉松:“和你們都鬧翻了他不彆扭啊?在屋裡多孤立呀!” “他才不把這當回事呢!他考試作弊總需要別人幫,所以想和解就和解,就跟說翻臉就翻臉一樣,只要他需要,根本沒有心理障礙,更不在乎別人的情緒,能不能轉過這個彎。”葉松說。 王宇恆笑道:“這倒是強者的性格,值得我們學習。我吃虧就吃在總抹不開面子,翻臉時難和亦難。” 一直沉默的楊雲峰傷感地吟道:“翻臉時難和亦難,縛雞無力打即殘。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哪!” 葉松說:“我們也只求跟他面子上過得去,畢竟老彆扭着心裡也不舒服。但是真就有人把他當個人物去攀附,死心塌地地追隨他。” “誰這麼崇拜強者呀?”黃松問。 “吳英發,這小子整天跟個狗腿子似的,對劉立斌鞍前馬後地效忠,連早飯都給他打。他還總跟人說自己和劉立斌關係如何鐵,狐假虎威的樣子,其實所謂關係鐵,只是他單方面獻媚,劉立斌也不見得怎麼把他當回事,只是不欺負他——倒也不用欺負,效果比欺負還顯著。其實劉立斌也幫不上他什麼,他又不跟人打架。可能有人就有一種尋找靠山、趨炎附勢的本能,既安全,又榮耀,哪怕沒什麼實用價值。” “何止沒有實用價值,還遭人鄙視。”黃松補充說。 王宇恆問:“除了吳英發,你們屋還有誰沒被他罵過?” 葉松想了想說:“可能就剩焦志國了,也許只是我沒看見過。” 焦志國是個小個子山東人,善良純樸,憨厚隨和,誰要是欺負他可真是滅絕人性了。王宇恆說: “那就是說對稍有點自我意識的人,劉立斌就覺得有責任將他的自我意識滅掉。” “真是個富於責任心的人,他的使命可能就是幫助同學們戒驕戒躁,培養溫良恭儉讓的美德,只是方法偏於嚴厲。”黃松總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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