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逝得很快。南南媽的頭髮長長了,南南爸的傷也基本好了。他們白天和社員們一起下地幹活,晚上還到夜校里教村里以前沒上過學的年輕人識字。松山早就是個半勞力了,在干農活時,他還常常幫南南媽一把。
南南去了遠在五里外的大隊小學讀書。每天清晨,我都要送她去上學,一直送到三里路外的小河邊。小河的河灘足有幾十米寬,可河水卻只有十幾米寬,沒有橋,要過去就得涉水。好在清亮的河水只有齊膝深,在九月怡人的天氣里,南南隨着村裡的其他孩子一起,挽起褲腿,歡蹦亂跳地過了河。下午,我又早早地迎到河邊,去等他們放學。南南一看見我就興奮地向我揮手大叫:“虎伢!”等不及她脫鞋襪,我就會踩得水花四濺地衝過河去。我把身子立起來,想和南南做最熱烈的擁抱。可她怕我把她的衣服弄濕了,總是調皮地轉身跑開。擁抱不成,我就繞着她轉圈圈,趁她坐在河灘的鵝卵石上脫襪子,用我打濕了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去輕拂她的面頰。她抹一把臉上的水,哭笑不得地大叫:“虎伢,你這個大壞蛋!”然後我們就追逐着過了河,一路歡笑着走在田間小路上。
冬天的河水倒是淺了,可還是免不了要涉水。每次看到南南凍得紅紅的小腳丫,我都特別心疼。松山特地從很遠的地方尋來了十幾塊大石頭,依次擺在河裡。過往的人都可以借光從石頭上一步步地跨過河了。
春天時常常下雨。雨要是下得稍大一點,引起山洪暴發,那條清亮的小河就會變成一條咆哮的黃龍。
那天早上,天上下着毛毛細雨,南南去上學時,南南的爸爸媽媽也同時出門,他們要走二十里路去公社參加下放幹部每月一次的集中學習。下午三點多,雨越下越大,後來就成了瓢潑大雨。快到南南放學的時候了,我急忙來到河邊,雨雖然停了,可河水已經非常渾濁,水位上漲,河面也已經變寬了許多。不過山洪還沒有來,我順利地泅過了河。
南南和小夥伴放學了。看着越漲越大的洪水,孩子們有些猶豫。有個大點的男孩子領着大家手拉手地走下了水。南南走在最後,我跟在她旁邊。這時,我看到松山急急地向河岸跑來,我激動地叫了幾聲,告訴他我們在河裡。還差幾米就到河邊了,就見上游一個幾尺高的洪峰劈頭蓋臉地衝下來了。南南一個趔趄,鬆開了與前面那個孩子緊拉着的手。我搶上一步,南南的手抱住了我的脖子,我順勢讓她趴在我背上。隨後,大浪淹沒了我們,裹挾着我們向下游漂去。好不容易又浮了出來,南南嗆水了,連連咳嗽。幸好她還是緊緊地抱着我的脖子,沒有鬆手,我這才放心了。
我抬頭看到松山在岸上飛跑。河道將要拐一個大彎,前面有一塊突出的巨石,我利用彎道減緩了激流的速度儘量靠近巨石邊。松山也來到了巨石上,我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把南南頂起來了,松山終於把她拉上了巨石。松山剛要伸手來拉我,一個浪頭打來,我支撐不住,就被洪流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