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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系裡再以影響他前途為理由保他,咱們就建議在畢業前可以根據他後兩年的表現決定是否撤銷處分,最後要看同學們的態度,這樣至少可以使他在校的日子必須夾着尾巴做人,看我們的臉色。最後撤不撤銷,還不是咱們一句話的事!如果現在就蓋棺定論了,那他真有可能破罐子破摔,反倒無所顧忌了。”付輝畢竟是班長,對政策掌握比較熟。大家都認為這個思路好,系裡沒理由再反對,於是楊雲峰開始起草建議書。
過了兩天,聯名上書的事還沒弄完,付輝來找王宇恆,拿着劉立斌最新版的檢討書。他說系裡問他這件事的現狀,他把同學們的態度匯報了,系裡又把這一情勢反饋給劉立斌,劉立斌今天找到他,表示懺悔,竟還流了眼淚,說自己脾氣暴躁,一衝動就克制不住自己,做事不計後果,這不是品質問題,而是神經問題,叫狂躁症,是一種心理疾病,他又寫了這份更深刻的檢討。付輝拿給王宇恆,看夠不夠深刻,目前該怎麼辦?
“他要真是個病人,這事兒倒不好辦了。”見付輝專門來徵詢他的意見,王宇恆覺得自己儼然是個人物。越是人物就越該謹慎負責,越該講民主,他接着說:“還是開班會討論一下吧。”
“系裡也是這個意思。”付輝說。班會便初定在第二天下午。
當天晚上劉立斌叫來一個老鄉到宿舍里吃飯。這位老鄉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跟劉立斌在走廊里招搖而過。二人在401室又吃又喝,勾肩搭背談感情,做兩肋插刀狀。
“兄弟最近遇到點難事兒!”
“有什麼事兒跟哥說,哥豁出命去也要幫你解決!”……
很難想象劉立斌這樣的人能處下真正的朋友,也許對於明顯比他強橫的人他乾脆就不惹,甚至巴結。將老鄉送走後,劉立斌獨自坐在床上,冷笑兼獰笑地自言自語:“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一現象被葉松及時反映到402室,王宇恆一聽就氣往上沖:“這是讓你帶話來威脅我們呢!本來我還同情他是個病人,擔心他的病情,現在看來他清醒得很,一切正常!就算他有病,對狂躁病人的專業治法也是囚禁、捆綁和電擊!你轉告他,時候到了,我喜歡現世報,現時報!他有什麼毒招都使出來,明天班會也甭開了,咱們先殺個天昏地暗,來個徹底解決!我正嫌正規途徑磨磨嘰嘰不過癮呢!”
夜裡王宇恆又興奮得難以入睡,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見到了久違多年的胡大鐵,他從胡大鐵手中接過那把“專用斧”,掄圓了一斧將劉立斌手中的錘子砸飛……
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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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開班會,同學們都齊集402室,除了牛國棟、劉立斌及其女友單英沒到之外,其他人都到了。先由班長付輝講述事件經過,再由支書楊雲峰說明事後各方的態度,儘管這些大家都已知道,但還是要儘量顯得正式些。在這種公開的大場合討論劉立斌的處分問題,王宇恆擔心同學們未必敢暢所欲言。當付輝讓大家發表意見時,氣氛確實有些沉悶,不象前兩天幾個知近者討論那樣熱烈。倒是女生都能暢所欲言,因為她們多數的態度是要保劉立斌。劉立斌的暴力欲只針對男生,對女生只有性慾,只能驅使他向女生獻殷勤——對不同性別就該採取不同的征服方式;而男生又不會把自己受人欺辱的事講給女生聽,因此女生對劉立斌並無惡感,她們的態度使男生心裡更不是滋味。
趙海燕和劉立斌女友單英一向要好,她保劉的態度尤為鮮明,她說:“在我們女生心目中,劉立斌一直是個熱心、豪爽的人,不至於那麼野蠻,是不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楊雲峰對這種顛倒黑白的說法有些氣憤,但還是耐着性子說:“你的意思是說國棟是個野蠻人,把劉立斌欺負得不得不咬人了?”
一直追隨劉立斌的吳英發說:“那天國棟騎在劉立斌身上的做法確實有點過分!”
王宇恆發話了:“趙海燕剛才說的對,”——趙海燕對他點頭微笑,歡迎盟友加入——“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但國棟才是被逼急的兔子,才不得不反抗,”——趙海燕笑容收斂——“咱們首先要區分清楚,班裡誰是兔子,誰是狼,避免陷到雞生蛋、蛋生雞的旋渦里把水攪渾!”
“沒見過兔子騎在狼身上的!”趙海燕覺得剛才的媚笑很沒面子,要報復性挽回。
“這正是國棟的可貴之處,他有牛的強壯,卻又有兔子的善良,從不恃強凌弱,只求自保。”王宇恆繼續帶領同學們在各種動物之間穿行,大家如同置身於飼養場——王宇恆接着說:“咱們按時間順序一步一步理清:首先是劉立斌先動的手……”
“隨後就導致了國棟的過激行為,而國棟的過激行為又立刻導致了劉立斌更大的過激行為。他們倆都不太冷靜,都屬於防衛過當。”吳英發說。
“性質完全不同!錘子屬於兇器,是能要人命的。而且劉立斌何談防衛?國棟又沒去追打他!那時衝突已經結束;而國棟的行為都是在衝突當場發生的。”王宇恆因為覺得吳英發的話過於荒謬,反倒不知從何駁起,他的話不是邏輯推理中出現漏洞,而是從根上就不成立,怎麼駁斥都覺得不夠勁!最好能寫篇論文。
吳英發繼續在細節上糾纏:“實質是一樣的,國棟當時如果不還手,衝突不也就結束了?占着便宜了,他說結束就能結束麼?劉立斌砸完也說就此結束,大家不也是不答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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