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23)

紅葉 作品

第八章 活着 (1)

1 

下課時，薛雅蘭主動過來找盧丹，對她說：“ 沈芳說你在找工作，是嗎？”

盧丹點點頭。

薛雅蘭說：“ 我有個朋友在律師樓里上班，上次她對我說過要請個助手，填表格打電腦接電話之類的。不過工資不高，你願意去做嗎？”

“ 當然了。” 盧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 那我替你去問問我的朋友，那個工作位置是不是還空缺着。” 薛雅蘭承諾道。

薛雅蘭立刻打電話詢問她的朋友，那邊約定讓盧丹明天早晨來面試一下。

那個律師樓也是在曼哈頓靠近華埠的地方，一幢高樓裡面，第二天早晨，盧丹按着地址不費力地找到了那個地方。

推開門進去，前台的小姐問盧丹有什麼事情嗎？

盧丹說自己是來面試的。

這時坐在裡面辦公室的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她自我介紹說是金小姐。金小姐對着盧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似乎挺滿意的。

盧丹本來以為金小姐會問她一些問題， 比如有沒有工作經驗，是否有工卡之類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金小姐什麼也沒有問。

金小姐只是講解着盧丹這份工作的性質，主要是做自己的助手，幫忙填寫各種表格，做電腦文件，接電話等瑣事。

她還答應可以讓盧丹做兼職，起薪是十塊錢一小時，再加路費和飯費，付現金。如果盧丹願意的話，下個星期一就可以來上班。

當然願意了，盧丹喜出望外，她沒有想到這次找工作的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

“ 怎麼樣？你有什麼問題嗎？” 金小姐問盧丹。

“ 沒問題。” 盧丹立即答應下來。下個星期一她沒課，早晨就來上班。

從那家律師樓出來，盧丹的心情愉快。

走在街上，外面的天空似乎也變得明亮開朗起來。

她想起了中學課本上讀過的杜甫的詩句： 感時花濺淚， 恨別鳥驚心。 當時她不能理解，為什麼看見美麗的花兒卻會流淚？ 聽見悅耳動聽的鳥鳴反而會覺得驚心動魄？好象有點不合邏輯。

如今她能夠理解詩人要表達的意境了，那是要經過一定的人生閱歷才能理解的。

盧丹輕鬆愉快地回到了姨媽的診所，正巧碰見房東下來收房租。

見韋先生不在，房東就順手把裝着帳單的信封給了盧丹。

盧丹以為是給她的信，她不經意地打開信封，卻發現這是一張催交房租的帳單，到期的日期是每個月的第五天，否則就要付罰款了。

看着帳單上房租的那個數目，盧丹很吃驚。。。

第八章 活着 (2)

2

盧丹清楚地記得韋先生告訴過她們，這裡的租金很貴，要四千元一個月。

韋先生要求姨媽分攤三分之一房租，再加上水電費，就付給他一千五百元好了。韋先生再三強調自己是多麼的大方和善心，姨媽覺得他慷慨仗義，對他心存感激。

其實每月租金總共不過才一千四百元，而且韋先生開的禮品店占據了大部分的地方，沒想到韋先生一直在欺騙姨媽。

等到韋先生回來，盧丹把信封遞給韋先生。

“ 誰叫你拆開的？” 韋先生很不高興，當即變了臉。

“ 是房東交給我的，我以為是給我們的信，所以就拆開了，對不起。” 盧丹解釋道。

韋先生狠狠地瞪了盧丹一眼，把信收好，鎖在抽屜里。

麗娜昨天開始重新又回來上班了，若無其事的，神態自如，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盧丹沒有問麗娜這段時間究竟到哪裡去了？麗娜也沒有說，大家心照不宣。麗娜同韋先生也重歸於好，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在那裡聊天。

韋先生照例躺在沙發上看着報紙，盧丹經過時無意中看見一條有關戰爭的報道，平民居住區被炸的新聞。

她同情地說道：“ 這些無辜的老百姓真可憐。”

韋先生卻說：“ 有什麼可憐的？ 誰敢反對我們，我們就打他!”他同時還握着拳頭揮舞着，做着堅決打擊的手勢，儼然一副全球霸主的神態。 

麗娜也不以為然地撇嘴說道：“ 那麼多的炮彈放在那裡不用，時間長了反正也是發霉爛掉，還不如早點用掉好了。” 

盧丹驚訝地聽着麗娜的言論，心想：如果那些炮彈掉在你家的房頂上，把你的孩子炸死了，可能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但是盧丹懶得和他們爭辯，她知道那簡直就是同外星人談話，根本無法溝通。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其實不是星球之間的，而是人與人之間的。  

晚上回到家，盧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姨媽有關房租那件事情呢？

思慮再三，盧丹還是告訴了姨媽這件事情，她不想讓姨媽一直被韋先生矇騙着。

本以為姨媽會很不高興，責怪韋先生欺騙了自己。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姨媽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我知道了。” 

盧丹想着，她也應該告訴姨媽她要辭職的事情，下星期一她就要到那個律師樓去上班了 。

找了個機會，盧丹對姨媽婉轉地說道：“ 我以後就不去您那個診所工作了，到這個星期天為止。”

象冷水滴進熱油鍋，頓時炸開了。

姨媽立刻大怒若狂，雷霆萬鈞，朝盧丹嚷道：“ 如果不去我診所那裡，你那一天二十元錢從哪裡掙來？”

“ 那我就不掙這二十元好了，我另外找了個工作。” 盧丹冷靜地回答。

“ 你的學生簽證是不能打工的，萬一給移民局抓到，你就會被遣送回去的。我是好心可憐你，才讓你在我診所里幫忙的。”姨媽冷言冷語。 

“ 多謝您的好意，可是真的不用您費心了。”盧丹回答。 

“ 那好啊，隨你的便吧。” 姨媽氣憤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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