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 (11)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07月11日13:04:07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BY 單飛雪
廣泛使用琉璃裝飾,琉璃釉色瑩潤光亮,色彩豐富。宮門和照壁非常華麗,不僅宮門檐下 斗拱、木枋用琉璃製造,兩旁照壁的岔角鈿種極富質感的花卉,當中是鷺鷥、蓮刻海棠的 圓盒子。整個照壁畫面以黃色的面磚為框,以綠琉璃面磚為底,白色的鷺鷥、綠色的荷 葉、黃色的荷花、碧水彩雲縈繞其間。。。”她站在那兒,站在眾人的目光中,她毫無懼 意,挺着身子昂着尖下巴,很霸氣很趾高氣昂地說着,把眾人的視線和心思仿佛都牽引至 那個遙不可及的皇宮裡了。 “每到昏昏的時候,夕陽還沒趕得及下山,宮裡每一道走廊、每一個迴廊、每一個屋檐 下,成排成排的燈籠全給點上了,夕陽已經把琉璃壁暈亮!再讓燈籠那麼一照,琉璃反射 的燈籠的光折射到天上去,整座皇宮燦爛奪目,亮晶晶的。”她微笑地看着底下聽得呆了 的人們,再看那說書人亦是一副震驚茫然的模樣,她勝利地笑得益發燦亮了,“我說得夠 清楚麼?” 她嬴了,那說書人只能咽着口水,半天說不出話。她嬴了!“公主長什麼樣我比你更清 楚,她美得不得了,美得。。。啊。。” 倏地一隻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走。 夠了!慕容別岳付了賬將她火速帶離,留下了震驚的人們。 “我還沒說完呢!”她掙扎着,他卻握得更緊。 抱禧訝異地追着問:“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一連好幾聲的“你怎麼知道”。 慕容別岳拉她疾步回程路上,他表情冷淡,口氣也很冷淡:“你想出風頭,我可不想。” “我只是糾正他可笑荒謬的錯誤,我還想賞他幾個耳光呢?”她被他硬是拽離,心下猶不 甘願地回頭,但見那座茶肆沐在黃昏中,夥計將紅紅的燈籠一一點了,“優缽羅”的招牌 也就跟着紅了。 金鳳被強制帶離人潮洶湧的鬧街,一出城她便掙脫他的掌控,怒道:“那個混帳竟然說公 主是畸形,我不糾正他還得了?”她發狠說,“可恨我手裡無刀,否則就把他給劈了。” 慕容別岳一震,緩緩轉過臉來,那雙銳利的眼直直地望住她:“當今天子嗜好殺戮,魚肉 子民,他醜化公主,無非是為了順應眾人的心思,以娛大眾。” “以娛大眾?”金鳳臉色越發難看,她生氣的時候,美麗的眼睛就會亮得如兩道火焰, “你的意思是聽見公主是個畸形,人們會開心嘍?那也包括你嗎?” “我以為。。。人民若是聽見公主死訊或者會更開心。” 天色已灰,雲層很密,夕陽的光線漸漸被陰霾的天色截斷。 金鳳瞪視他,他俊美的臉龐也跟着暗了。 抱禧覺察了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臉色蒼白沉默地立在一邊。 “如果有把刀,為了你現在的這句話,我可以殺你。”她咬牙,說得很狠。 他卻還是那一臉平靜的表情,聲音還是一樣緩慢、沉穩、有力。 “如果有把刀,如果你動手,死的絕對是你。” 金鳳挑眉,並沒有接話。他們隔着慢慢飄落下來的雨,彼此對峙,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再 開口。 他比她狠! 金鳳徹底地明白了,然後她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非常之突然,也非常之堅決和非常之 令人意外--- 她移動了她的腳,撲進他懷裡,抱住他壯闊的身子,柔軟的臉埋進他胸膛貼上他心窩。 然後,她說了一句話:“你一點都不讓我嗎?” 這算不算投降,算不算認輸? 是什麼可以使剛強的人軟弱、讓好勝的人屈服? 愛情此刻就像一把刀,一把非常溫柔的刀,在金鳳意識到那初生的情意時,同時也切痛了 她強悍的心扉。 你一點都不讓我嗎?她說話的語氣是很女人的,那是一個女人在和她心愛的男子說話會有 的語氣,是那麼溫柔纖細,那麼低低的仿佛要將男人的心融化。 慕容別岳心中一震,真的楞住了,抱禧亦是。 方才她還怒氣騰騰說要殺他,現在卻像只受了委屈的貓兒在他懷裡撒嬌。 你一點都不讓我嗎?那哀怨、溫婉的聲音很快就被落下的雨淹沒。。。 雨密密落下,慕容別岳始終沒有張手回抱她,他只是站得很直很挺,任她去環抱。他垂眼 俯視她柔軟的發,長長的發仿佛已滲進了他心窩裡纏住他。 然後,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抱禧震驚了。他注視着師傅,師傅臉上有他從來沒見過的複雜神情,那神情里似乎 摻着憐惜、心疼、寵愛、懊惱、無奈。。。 慕容別岳很少嘆氣,或者該說這世上沒什麼事會困難到無奈到值得他嘆氣,可是為了這個 鳳公主,他已經嘆了至少兩次氣---一次是為着她的病,一次是為着她對他的感情。 或者能讓男人手足無措,讓男人為難,讓他心浮氣躁、進退失據也是一種本事,他如果討 厭她,就不會為難,不會心浮氣躁,更不會嘆氣,所以,能令慕容別岳這樣出色的男人嘆 氣復嘆氣,鳳公主也許該感到驕傲了。 不過她現在一點都不驕傲,她伏在他胸前,聞着他身上的藥味,她難過地想---為什麼 他不抱抱她、不哄哄她?或者,他就和那些愚昧的人民一樣討厭她?這樣想,一顆心就直 直往下落。。。 ※ 到了晚上,雨勢驟變,變得又猛又急,滴答滴答地打在屋檐,雨水傾盆一般從屋檐嘩嘩掃 下來,雨幕把窗外原是清幽的夜淹沒於一片朦朧之中,雨聲也幾乎淹沒了房內說話的聲 音。 “小師妹,我陪你聊了那麼久,你心情還是沒有好些麽?”抱禧憂愁地看着坐在對面一直 低頭咬着指甲的雀兒。 她心不在焉,一手托着腮,另一隻食指正被她紅唇啃着,長長的發直直垂落桌面上,那模 樣很是柔媚。 “你還是不開心嗎?”抱禧討好地伸手拉拉她的發,“不然你說你想聽什麼,我就說什 麼。” 雨勢仿佛更大了,像是要將忘璣閣淹埋於紅塵間。 金鳳還是咬着指尖,然後她慢慢地、慢慢地眼睛望上來,那美麗的視線停在抱禧稚氣的圓 臉上。 然後她說:“你師傅從來不生氣嗎?他永遠都這麼鎮定嗎?”鎮定自負得讓她非常討厭。 抱禧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師傅說,能克制自己的憤怒便能戰勝最強的敵人。所以,他從 不動怒的。” 金鳳哼了一聲:“學醫的都這麼無趣嗎?” “師傅最擅長的其實是奇門術數。” 奇門術數?她好奇地瞅着他:“什麼是奇門術數?” “一種用在戰場上非常厲害的法術,就是能讓敵人把假的看成真的、真的又看成假的,總 而言之非常非常的玄妙。”他聳聳肩,“不過,師傅說這法術不好,他不打算傳下去,所 以他也沒教我。” “他可真行啊!”她垂下雙眼,纖瘦的肩膀也跟着垂下,看起來像一隻喪失鬥志的貓咪。 抱禧仿佛也感染了她的哀傷,聲音啞了起來:“為什麼師傅說你很快就要離開我們了?” “是啊,你師傅恨不得快點將我送走呢!”無情的傢伙。 抱禧湊過身來,聲音更低了,低得仿佛只聽見窗外的雨聲,低得金鳳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盯住她,說:“你。。。就是那個鳳公主吧?!” 她一震,抬起臉來。她沒有回答,但是她露出了非常美麗嫵媚的笑。 這一個漂亮的笑容,令得抱禧明白了,明白師傅為什麼對她總是太冷淡,明白師傅為什麼 想將她快快送走--- 師傅違背約定,救了中原皇族。 他忽然也跟師傅一樣無奈地嘆氣了:“唉,師傅一向最守信用的。”這次卻為她背信,也 許師傅跟他一樣都喜歡她。 金鳳攏攏頭髮,難過地說:“你走吧,我要睡了。” 抱禧跳下椅子,夜已經很深了,他又拉拉她的發仰着臉道:“那好,我去睡了。小師妹, 你身體剛好,心情要放鬆,不要傷心難過喔!” 金鳳沒看他,只是不耐地揮揮手,趕他走。 待抱禧一走,門一關上,她忽然抬起臉來,那美麗的臉龐不但沒有一絲哀傷的神情,反而 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那種笑就像是獵人看見美麗的獸,而露出的興奮笑容,狡黠而燦亮。 她彈彈指,昏黃燈下,她看着被自己不知不覺中咬破了的指尖。 她垂下了美麗的眼,望着那纖白的指,無限愛憐地吮了吮。 “你完了,慕容別岳。”她沉思道。 仿佛為了回應她,雷聲轟轟打了下來,震動她的心房,她一驚,陡然轉身,看見門扉被劇 風吹開,啪爬作響。 她望着窗外一片朦朧,一片淒風苦雨。 她走過去伸手想關窗,風拂來,雨驀地濺上她的臉,她偏頭一閃,驚愕地撫住濕了的那一 片臉頰。仿佛是被打了一耳光,她恍惚了。 想起了宮中備受呵護寵愛的生活,對照現在的處境,她低頭扯緊了衣裳,想念起那遙遠的 溫暖熟悉的地方。 我究竟在幹什麼?金鳳不禁咬着唇問自己。他不過是一介平民,她幹啥要這樣在乎他,這 樣委屈地求他?她可是堂堂尊貴的鳳公主啊! 她怒火一涌,抓了燭台就往窗外砸去,那一道火焰划過雨幕,消失在雨中,整個房間霎時 幽黯了下來。 鳳公主環抱自己,瞪着眼睛,聽着轟隆隆的雷聲不停打在雨中,仿佛也打上了她的心,打 得她雙肩震顫不已,為着自己渴望他的情潮震顫不已。 她就這麼默默佇立一室黑暗中,側着臉仿佛在等着什麼,也仿佛在掙扎着什麼,然後在夜 更深更深、雨勢更猛更猛之際,她倏地抬起臉來,推開門扉,直直走出房間,驟雨立即撲 上她的臉、她的身子,突來的冷意叫她起了一陣冷顫。但很快地她邁開腳步,淋着雨,大 步走向雨幕另一端他的房間。 像是在偷什麼東西,她的心怦怦劇響。是的,她要偷他的心。她覺得非常冒險也非常刺 激,以至於那些疾打在她身上的密密的雨都攔不住她前進的步伐。 長長烏黑的發濕了,絲綢衣裳也濕了,貼上了她的雪膚,終於她穿越過雨幕,大膽地推開 褐色古老的門扉,像貓一樣輕輕溜進黑暗裡,然後她反手掩上門扉。 緊張地靠在門上輕輕喘息,心底揣想着那書生說的,那女子也是這樣爬上他的床去。然後 呢?然後---去抱住他! 金鳳鎮定翻騰的思緒,她深吸口氣好穩住自己,結果吸進的滿是他身上慣有的藥味,胸口 一熱,更緊張了。 她習慣了黑暗,亮澄澄的眼搜尋起來,看見他安躺於床上。他熟睡了吧?她忽然慶幸起他 醫好了她那愛昏厥的毛病,否則此刻太過緊張的心跳一定又要叫她昏倒過去。 金鳳悄悄地步向他,停在床畔。俯視他平靜睡容,凝聽他沉穩的呼吸,房外那兇猛的雨勢 仿佛都被這寧靜的片刻隔絕了。 她的眸光細細掃過他的睡容,他高挺的鼻,他堅毅緊閉的唇線---他真好看,溫柔、俊 美的線條,深刻的輪廓,狂放的黑髮散在枕畔。 光只是這樣注視他,她就心跳得不能自己。 她俯身下去,長發垂落下來,她雙手撐在他身子兩側,微笑而大膽地貼近他的臉,研究着 他沉睡的眉眼。她那對慣常帶着霸氣的眼眸,此刻望着慕容別岳時卻是無限溫柔嫵媚。 她的臉又低了幾寸,靠近幾分。她瞪着他,她的唇幾乎快碰上他的,忽然,一個聲音劃破 寂靜---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慕容別岳睜開眼,打她進來他就醒了。他注視她聲音很嚴歷。 她很冷,單薄的身子被雨淋得濕透,她看着他睜開眼,俯望他冷靜自持的眼眸,然後她眼 色一沉,浮現一抹極得意的笑。 她很緊張,可是卻笑得好壞。她眨眨眼,像一個天真的女妖。 “我在幹什麼?”她嘟起豐潤的唇,“我爬上你的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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