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成都

汪先恩

都江堰放水節

昨天，成都訪日團的朋友問我，“來過成都沒有？”“去過一回”我說。一問，勾起我一到成都的記憶。

參加教育部春暉計劃活動和國僑辦的團體會長會議，2016年9月，首次踏上四川熱土，8日晚，在四川郫縣，第一次吃上本地麻辣川菜；9日，在西華大學交流，校園裡，到處是青春氣息的學生和葉青花金的桂花樹，非常迷人；10日，張廣峰老師陪同我們了解當地人文，有一件事非常蹊蹺。

巧遇都江堰放水節，廣峰老師把我們帶到觀景台，我剛把屁股放在座位上，建中兄從遙遠的地方，發來我和顧艷紅老師的雙人照，問我身邊的女人是誰？看台擠滿了人群，但周圍除了張廣峰老師外，並沒有熟人，誰在實況轉播我的行蹤？百思不得其解。

事後，建中兄告訴我，有位病人向他求證，說有個人特像汪醫生。大概人家也沒有想到，我會現身都江堰，可能看到我身邊有女人而不敢打招呼。我至今也不知道是哪位干的，總之，非常蹊蹺，非常有趣。

放水節也很有趣。以自然山丘為舞台，把山脈與青天白雲當布景，可謂皇皇哉，天下之壯觀。放水節的節目，令人想起蜀地歷史風雲。都江堰建成之後，變水害為水利，蜀地才有“天府之國”的稱謂。

都江堰的水，宛如流動的綠寶石，雪山下來的氧化氫，溫度低，雜質少，正真的流水不腐。夏季暴雨，加上高山雪水，相約湧入成都平原，人或為魚鱉，古來蜀地最大的問題就是水害。李白說“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意思是傳說中蠶叢和魚鳧兩位神人建立了蜀國,但開國的年代實在說不清。比較靠譜的是叫鱉靈的人，在蜀治水有功，受到民眾擁戴，於公元前666年前後稱開明帝，鱉靈建立開明王朝，他描繪了“一年成邑，二年成都”的藍圖，這個小王朝連續了300多年。我估計，那時水災還經常發生。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這位果斷車裂商鞅的主，果然很有作為。他採納司馬錯將軍的意見，並派遣他伐蜀，因得巴蜀有利於滅楚。秦惠文王只活了47歲，但他生了個長壽兒子，史稱秦昭襄王，在位56年。公元前256年前後，昭襄王讓蜀郡太守李冰治水，以保證伐楚的糧草。

李冰父子終於把都江堰建成了兼防洪、灌溉、航運的綜合水利工程。巧妙地利用都江堰魚嘴的分水功能，把岷江水一分為二。東邊的內江用來灌溉，內江的寶瓶口真是個寶，可節制水流。西邊的外江，為岷江正流，匯入長江。完工於李冰的兒子手上，故被民間推崇為二郎神。後世，長江下流的吳承恩，還編一段二郎神與孫悟空對打的故事，其實他最擅長的是治水。

富足的地方，人總愛玩文學和休閒，古代統一戰爭中，沒有錢就打成都等富足之地的主意。南京後漢的李煜和成都後蜀的孟昶，都是詩詞高手，趙匡胤把他倆抓到開封，用他們的財富奠定了北宋的版圖。李煜留下“春花秋月何時了”的詩句，而孟昶留下“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的春聯。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更厲害，她詩答趙匡胤：“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竟無一個是男兒！”。其實統一是大勢所趨，有多少男兒也無用。不過女孩子有如此文學功底，還是因為蜀地富足。不玩文學也得玩，如今成都人能悠閒地打麻將，大概也是都江堰文化的延申。

成都平原變成天府之國後，當然也有吃不飽或餓死人的時候，諸葛亮主政時期和大躍進時代最為突出，前者連年征戰，後者大煉鋼鐵，不能正常耕種，水利再好也無用。歷史上的大部分，成都還是相對富足。安史之亂後，唐玄宗逃到蜀地，後來恨別鳥驚心的杜甫也逃到成都。761年春，在劍南節度使嚴武的資助下，杜甫的茅草屋落成，杜甫終於有閒心欣賞黃四娘家的花。可是好景不長，茅屋被秋風所破，更嚴重的是，765年嚴武40歲英年早逝，杜甫失去依靠，後來離開成都北上，食物中毒，客死洞庭湖區。

我們上午去看了杜甫草堂，竟然占地300畝。原來現在的杜甫草堂並不是杜甫住的房子，而是後人藝術化的園林，否則杜甫比劉文彩還慘。

蜀字，上面是大眼，下面是蟲子，蟲指蠶蟲，關於大眼睛，有的說是甲亢，我估計就是明亮的大眼睛。蜀地文明依舊很多迷，參觀金沙遺址更驚奇，遺址中有，海量象牙；大立眼的金面具；尤其是太陽神鳥金飾，在十二條旋轉光芒的照耀下，四隻神鳥逆時針飛行。四川，也許不僅因有四條河，還因有四隻神鳥。

許多迷很難解，看來還是再去趟成都。

2018年7月24日於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