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恩：在榮成看天鵝

2019年12月30日下午，蓬勃和吳慶明先生，陪我來到威海市榮成的煙墩角海灣。北風吹，雪花飛，天空陰雲低垂，雲開處露出藍天，道是無晴卻有晴。雲縫的陽光照到水面，水面上滿是大天鵝，以白天鵝為主，間雜幾隻灰色的，地上有黑天鵝。黑天鵝與事件並無關係，都在高聲地說些什麼，也許是談論食料，也許是講我們看客，估計天鵝們看見體無完毛的人類，覺得不可思議。

天鵝的神態，非常自信，或飛或游或踏步，展翅收翅，曲頸伸頸，都很優雅。飛翔的時候，頸伸得很直，剛毅無比；腳一旦落地或落水，頸便曲起來，柔情萬種，頸曲顯然利於覓食，利於交流，也利於防衛。寒風吹得臉發木，而天鵝悠然自得，令人佩服，天鵝啊，天鵝，名副其實。

初次接觸到天鵝二字，記得在中學時期，偶然讀到一本注釋某大人選集的書，說是唐貞觀年間，回紇(今雲南境內)派特使緬伯高，向李世民進貢稀有的白天鵝，他路過沔陽河邊，讓天鵝喝水，未料到天鵝順勢飛跑了，緬伯高慌亂中只撿到幾根羽毛，頓感大禍臨頭，陷入進退兩難境地。思考後，把鵝毛包好，又在綢子上寫了個報告附上，大意是：“天鵝貢唐朝，山高路途遙。沔陽湖失寶，倒地哭號號。上奉唐天子，可饒緬伯高，物輕人意重，千里送鵝毛！”繼續向長安邁進。未料到，唐太宗看了報告和鵝毛，不僅未怪罪，反而重重地賞賜了他，並留下“禮輕人意重，千里送鵝毛”的傳世佳話。

那時，沒有動物保護意識，我好長時間替緬伯高分憂，為他思考了種種方案，如何不讓天鵝跑掉，由於沒有圖片，並不知道天鵝長什麼樣。多少年後，看到了柴可夫斯基編的芭蕾舞《天鵝湖》劇照，姑娘們穿着白短裙，用腳尖跳舞，難度很大，覺得很美，但畢竟不會飛，有別於真天鵝。

這次，在榮成親眼看到這麼多天鵝，不由想起了緬伯高，猜想，老緬如果活到現在，估計也是天鵝保護協會的骨幹，說不定這群天鵝里，就有從緬伯高手中飛走那隻天鵝的子孫。飢餓時代，什麼都吃，聽說當年有些榮成人也吃天鵝，現在富裕了，連懶蛤蟆都不想天鵝肉，榮成人更成為天鵝的保護神。有感於此，隨手寫下：結伴榮成游，鳥語敘緣由。佳境癩蛤蟆，不思天鵝肉。

“天鵝”這個名字不知是誰取的，非常高雅，遠勝日文的“白鳥”， “白鳥湖”是凡間平常景色，而“天鵝湖”就有點仙境的味道。天鵝確實體能驚人，不是凡人所能比擬的。

天鵝不藉助任何工具，憑體能，在海陸空自由往來，一次遷徙路程約4千公里，可升至萬米高空飛翔，高空溫度在零下50度左右，陸地動物到這個溫度基本成冷凍食品，而天鵝享受這道風景。能享受這種風景的還有大雁等鳥類，這些飛禽被奉為仙鳥，並不為過。但再能耐的飛禽，一旦經過人的馴化，變成家禽或動物園的活標本，享受嗟來之食，也必將失去飛天本領。

秦朝的陳涉，雖然最終為劉邦做了嫁衣裳，但留下兩句至理名言。一句是“帝王將相寧有種乎？”，另一句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其中鵠就是天鵝。陳涉說，燕子麻雀怎麼知道我等大雁天鵝的志向呢？

當然，天鵝與麻雀的基本目的並無不同，都是為了生存繁衍，但活躍的高度與廣度絕然不同。天鵝選擇在西伯利亞，北極海域等人煙稀少的廣闊地域繁衍，天鵝並不怕冷，但零下30度以下的地面環境，往往冰封雪蓋，導致無處覓食。熟話說，人以食為天，其實鳥也以食為天。由於天鵝不歸人管，用不着辦簽證，連落地簽證也省了，自主選擇人善魚多的地方，呆幾個月就走，如果留下好印象，明年還組團來。於是，天鵝是否再來，成為人善地佳的標準之一。

威海榮成，如今成了仙鳥和凡人都喜歡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