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怎麼說出口

趙傳深情地唱着——“只是愛要怎麼說出口，我的心裡好難受。如果能將你擁有，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 ”。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大約17歲，正臨近高中畢業，也正臨近我的初戀，於是每日我都在口中哼着這首歌，那時還沒有KTV，當然有我也沒錢去，所以無法大聲地高亢地唱出來，即便是家中無人，在浴室中沖涼這樣的唱歌好環境下，我也都只是小聲地唱。從小我便懂得收斂與矜持地為人處世。

學生時代我很喜歡讀一些詩，千萬別嘲笑我，那會兒都這樣，現在沒準也有這樣的，只是不敢承認罷了，這也是我弄不太懂的，讀詩這事兒特丟人顯眼？讓人不恥？也許吧！反正那會兒我喜歡詩，尤其是關於愛情的詩，比如說舒婷的《致橡樹》，我就很着迷，還有一首《會唱歌的鳶尾花》也很喜歡。記得詩人唱着：“如果我愛你，絕不學攀緣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還有：“我的英語練習：I love you love you…… ”。於是在我的心中，對於愛情的表達就有了這樣的一種印象，愛不是說出來的，起碼不能一上來就說，怎麼也得來個比喻。後來看了一本小說，還真有這麼說的，小說里說：“所有的愛情都來自於一次比喻。”這本小說叫《玩笑》，是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寫的。

米蘭·昆德拉的書一度也很流行，我也跑去買了幾本看，其中有一句我印象很深——“她有一種不引人注目的迷人，迷人的不引人注目。”當時我就想人家是怎麼想的，寫出這樣的話。

上大學的時候，校園民謠掀起一陣流行熱潮，我也很着迷，後來有幸和掀起這熱潮的那幾位成了好朋友，我就更着迷了。高曉松算是旗手，他的詞曲當時深入學生們的心，經過老狼的演唱更是動聽，其中有一首《模範情書》我最喜歡，歌詞也是關於愛情和比喻的，曉松寫着——“我是你閒坐窗前的那棵橡樹，我是你初次流淚時手邊的書，我是你春夜注視的那段蠟燭，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多好哇，讓人心馳神往的詩句，讓人永難忘記卻的青春，後來我常與曉松碰面暢談，我幾度奢望地提出能不能將來出個紀念專輯，讓我來唱一次這首歌。這首歌讓我領悟到原來的愛情還可以這樣說出口。

前幾年，蕭亞軒的一首歌特別紅，歌名叫作《卡布其諾》，寫詞的人是著名詞人姚謙，我也有幸和姚先生相識，他幫我製作過一首歌——徐志摩的《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初聽這首歌是我當時的女朋友（現在是我老婆）放的，歌詞是這樣的：“愛像卡布其諾，濃濃的眷戀泡沫，誘人的氣息，多愛不釋手，愛是卡布其諾，苦苦的美麗滋味，藏在我心頭久久…… ”。精巧的比喻，又如此地輕快動人，加之蕭亞軒清麗的嗓音，實在是很好聽，將一杯握在手中的意大利泡沫café比作一段美好的愛情，這也是詩人才會有的遐思。

去年也有一首歌特別流行，是網絡歌曲，網絡的普及與風行，使得許多網絡XX流行了起來，網絡歌曲就是其一，這首歌叫《老鼠愛大米》，歌詞是這樣的：“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我因為不用電腦，所以比較晚才知道這首歌，聽到周圍許多人都在哼唱，細一問才知道究竟，這首歌很上口， 幾下我也就學會了，可張嘴一唱就覺得嘴裡不是個滋味，就像把巧克力、豆腐乳放在一起嚼一樣 。愛情、老鼠、大米這幾樣放到一起，似乎有點湊趣，而不能稱為精巧吧，我心裡這樣想，就同朋友這樣講，朋友們也點頭稱是，可馬上又會補上一句，這歌可紅了，沒錯，確實紅，很快在春節晚會我就聽到了這首歌，這更加令我對春節晚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之後又聽說這歌已經有了英文版和其他語言（我不記得了）的版本…… ，我今年去浙江看景，以這首歌為主題的演唱會巨幅海報赫然掛在了某市的街頭。娛樂新聞還說以此歌名為名的電視劇也正在醞釀當中，擬請一位韓國巨星出演，而且巨星也已經提出了一個超過我想象十倍的天價片酬…… ，我有些迷茫和懷疑了，這份迷茫與懷疑是針對我自己的，我想是我落伍了吧？

我有個高中同學，他和幾個搭檔在北京開了個大飯館，一下子火爆京城，飯館叫“沸騰魚鄉”，並且有多家分店，每天到了飯點兒，門口就排長龍，等着進去吃，我也特愛吃，不過有朋友的關係可以不用排隊，挺有面子。“沸騰魚鄉”已經成為來北京必去的地方，每次有朋自遠方來，我一定會請朋友去那兒吃飯。說起“沸騰魚鄉”，裡面各式川菜，但招牌就一樣——“水煮魚”，“水煮魚”真是好吃，有麻又辣，魚片爽滑柔嫩，而且每條魚都是鮮活的，朋友吃過也都讚不絕口，真開心這是我同學開的…… ，我愛吃水煮魚。

昨天，我開車去開會，聽着廣播裡放了一首歌，歌名沒聽見，誰唱的我也不知道，可是一聽歌詞我氣壞了，歌中唱到：“我愛你，就像愛吃水煮魚…… ”。我氣得不知所措，肺差點兒氣炸了，你一定會笑話我氣性太大吧，沒辦法，我就是氣性大，聽到這首歌氣性就更大了！

又想起以前趙傳的那首歌——“……愛要怎麼說出口，我的心裡好難受…… ”。

黃磊

2005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