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成:朋友是杯灑滿星星的茶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0年05月15日09:09:1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王東成:朋友是杯灑滿星星的茶
在山鄉住了兩年多,如今要離開了,還頗有點不舍。 十分感謝朋友,沒有他們的熱心相助,我的退休生活里不會有這樣一段安詳的時光。 這兩年是寂靜的,但,一點都不孤獨和寂寞。這,一是因為讀書、寫作不會叫人感到孤獨和寂寞;二是因為朋友就住在村里,常有來往;另外,我還結識了幾個新朋友,給我帶來不少樂趣。
朋友是杯灑滿星星的茶。喝了這杯茶,心裡就亮堂堂,心中那條會唱歌的小河就亮晶晶。 孫書申,1954年出生,河北滄州人,是林溪園的果農。他與主人簽了十五年的合同,今年,是他為主人打工的第六個年頭。 這兩年,每每晨昏時陪狗兄努比遛彎,我總會經過林溪園。在我,是要見一面勞作中的孫師傅;在努比,是要見一面那條被鐵鏈牽鎖着的“情人”小黑。 孫師傅忠誠、老實、勤快。他打理的果園,是周邊果園中最整潔、最清爽的。剪枝,施肥,鬆土,澆水,滅蟲,摘果,他樣樣都干在前頭。看到戴着草帽在果園裡勞作的孫師傅,我仿佛看到了“鹿三”,陳忠實《白鹿原》中“白嘉軒”的長工“鹿三”。
我與孫師傅沒說多少話。每次見面,先是揮手打個招呼。我們聊的是比那些“大事”更為宏大、更為要緊、更為永恆的“健康”、“生計”、“天氣”、“年景”等等。與孫師傅聊天,我感到心裡很寧靜,很暖和,真正品嘗到那種“餵馬”、“劈柴”、“關心糧食和蔬菜”、“給每一條河和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海子)的幸福。 孫師傅知道我妻子是退休醫生、我是退休教師。我感覺,他不討厭我們,還挺喜歡和尊敬我們。 有一次見面,我跟孫師傅說:“果園裡的韭菜長得真鮮嫩啊,比菜市場上賣的強多了”。沒成想這句話導致了一個“嚴重後果”:離開果園時,他相當羞澀地把一袋剛剛割下的韭菜送到我手上;回到家,為這事,我遭到了妻子一頓嚴厲“批判”。 我感覺, 讀書不多、少言寡語的孫師傅自有一套“生命哲學”和“人生態度”。 去年冬天,最寒冷的時候,瘦骨嶙峋的小黑生育了一群小狗崽。有幾隻沒幾天就夭折了,剩下的五隻嗷嗷待哺,擠在母親的懷抱里爭搶着吮吸那干癟的乳房。這場景,我妻子見了心疼。於是,她就時不時地熬些雞湯、魚湯、骨頭湯等送到林溪園的鐵柵欄前給小黑吃。見到此情此景,孫師傅“語重心長”地、委婉地批評我們說:“這小狗啊,跟我們受苦人一樣,命硬着呢,沒那麼嬌氣,該活的,怎麼也能活,不該活的,該走就走,早走一點也挺好。”
那幾天,我一直咀嚼着孫師傅的這句話,深感平凡的“低端人群”,自有不平凡的達觀、大氣、高端的“生命哲學”及其“人生態度”。 翠華山下,草木蔥蘢;蘋果園裡,陽光如詩。衷心祝福孫師傅與滿園的蘋果樹一起,長長久久地挺立在晨風夕雨、朝暉落照中,為長天和大地帶來一抹湛藍和霓虹。 來香堂兩年,我最大的收獲之一,是結識了名副其名的民間藝術家楊汶千,又一次見證了“高手在民間”、“希望在民間”的真實性與真理性。 楊汶千,1966年5月出生於福建省漳州市漳浦縣佛潭鎮人坪村一個貧苦的農家。 福建省漳州市漳浦縣(現今福建省漳州市東山縣),是明末學者、書畫家、文學家、民族英雄黃道周的故里。黃道周,天啟二年(1622年)的進士,曾任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首輔),抗清失敗被俘壯烈殉國,隆武帝賜諡“忠烈”,追贈“文明伯”,清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忠端”。 漳州,文化底蘊深厚,人文氣息濃郁,從古至今,地靈人傑,產生了許多學者、文人、書畫藝術家。楊汶千,就是其中的一位。 搬來香堂的第二天,我就認識了楊汶千。他的書畫室,離我家沒有幾步遠。我好“附庸風雅”,走到哪裡,都喜歡進博物館、美術館。 走進楊汶千的書畫室,我一下子震撼了。這山鄉,還有這麼有品位的書畫室(後來知道,香堂村藏龍臥虎,有不少書畫室和書畫家)?那莊正的大字,那俊秀的小楷,那飄逸的行書,那細膩的工筆畫,那瀟灑的寫意圖,令人目不暇給,不得不擊節叫好! 我不僅看雞蛋,而且還想看看下這些蛋的雞。於是,我請求女主人(楊汶千的夫人,如今成為我妻子的姐妹)帶我上樓見見書畫家本人。 剛從午睡中醒來的楊汶千,不失禮貌也不甚熱情(後來知道他是個內斂、慢熱的人)地接待了我。 從那之後,我便成了汶千兄家的常客。凡有朋友從城裡來香堂看我,我都帶他們去汶千兄的書畫室,欣賞他的書畫作品,拜睹他的清風雅韻,品飲他的別有滋味的閩南工夫茶。 兩年多,我親眼見證了汶千兄的勤奮、嚴謹、認真、進取。他一刻也不曾怠惰,幾乎天天揮毫潑墨。 汶千兄自小就與竹子打交道,對竹子十分熟悉。小時候,為生計,他用竹子編筐編簍,用以賣錢補貼家用。如今,在他的所有繪畫作品中,以竹子為言志抒情載體的作品,也屬上乘,堪稱一絕。2000年,他的墨竹作品在全國長城杯書畫作品展上被評為一等獎。可是,他決不固步自封,至今,還幾乎每天都要畫幾幅墨竹,尋求新的突破和更高的境界。自打認識汶千兄,我就感覺,他身上時時飄散着一股“竹氣”:挺拔,堅定,隱忍,謙虛,淡泊。 去年,為書寫一篇百字“小傳”(如附圖),汶千兄嘔心瀝血,“不恥下問”(文字上,我也貢獻了點建議),竟然用大半年的時間修改、書寫了幾十遍。如今,這篇書文並茂的作品,已收入北京市昌平區與福建省漳州市雙城展書畫集中,成為其中一顆熠熠生輝的辰星。 汶千兄是個好教師。他手把手地教出了許多“小小書法家”。凡是經他調教的人,進步得特別快、特別明顯。汶千兄說得好:不圖他們都成為書法家,但求他們身上都有一股中國優秀文化的浩然之氣和清颺之氣。 汶千兄是個有自省精神和“納諫”精神的人。在交往中,我感覺他越來越誠懇地接受要養成用文字記錄自己的思考與情感、書畫中多用自己的詩詞與文字、多讀點經典的歷史、文學、哲學的書、多讀點西方的思想文化名著、多到西方和世界各地走走、看看的建議。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偉大是一種視野和格局。 汶千兄看問題常常“別出心裁”,常常有別人意想不到的獨特視角。他認為潘天壽的名字起得有點狂,有點大:人,怎麼能與天齊壽呢?實際上,潘天壽也沒有長壽啊。我不贊成他的這種“解讀”。我認為“天壽”的本意是“順天而壽”,是順服地接受上天的安排與恩賜的意思;飽經風霜的潘天壽,實際上沒有長壽,是時代的悲劇。 汶千兄喜歡談“道”論“德”。對“道”和“德”,他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也很喜歡談“生”論“死”,對“生”和“死”,似乎也有自己別樣的感悟。不管藝術還是人生,他都不太喜歡緊盯黑暗面,一味地揭露與批判。他認為這樣做,一是傷己(使自己心有怨毒,缺乏溫暖與光明),二會傷人(使別人沮喪,很少得到鼓舞與安慰)。相反,他主張“隱惡揚善”,多看光明,多表現和表達美善,多給人以快樂與希望。 我並不完全贊同汶千兄的這些見解(我認為揭露和批判黑暗與邪惡,是知識分子和藝術家最大的責任與美善),但我理解他,理解他的初衷和用心,也認同他的見解中那些合理合情的內容。 自幼酷好書畫的楊汶千,書善小楷,喜抄佛經(已出版小楷《金剛經》三萬六千本,其封面有趙朴初先生題簽),後轉大字榜書,兼攻工筆畫,同時專墨竹。他曾任教於中國書畫函授大學閩南分校,於千禧之年,遷居京北香堂,成為一個民間藝術家。歲月悠悠,這些年,他獲得了許多獎項和榮譽,有了光彩的身份和聲譽(北京市昌平區書法家協會主席等等)。他曾應邀在自己無緣就讀的北京大學的講台上給學生做講座;他曾應邀在電視台上做侃侃而談的嘉賓;他曾作為來自中國的貴賓和藝術家,受到一些國家元首的盛情接待。現如今,作為一個曾經的外鄉人,他在燕都大地紮下了根;作為一個北京人,他又成為連接燕都與漳州的一個文化使者。 正值壯年的楊汶千還是整日裡潑墨揮毫;夫人小勤還是“歲月靜好”地經營着自己的裝裱店;兒子小凱已經大學畢業正准備繼續攻讀碩士研究生(書法專業)。世事滄桑,多麼幸福、幸運的一家人啊。人生,真的是一個令人感慨萬千的傳奇。 人生就是歸程,就是從一個驛站到另一個驛站,就是相逢與告別。無論相逢與告別,都是恩典,都要感恩。“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蘇軾)。“念去去千里煙波,暮藹沉沉楚天闊”(柳永)。頭上還頂着同樣的藍天與雲朵,心中還懸着同一輪朝陽與明月,目光還望着同一片蒼山與田野。 朋友是杯灑滿星星的茶。喝了這杯茶,心裡就亮堂堂,心中那條會唱歌的小河就亮晶晶。 我們從遠古走來,上蒼讓我們註定結一段塵緣。 “月光落地的聲音,格桑花聽得清”,“陽光走路的聲音,雪山聽得清”( (引自歌曲《月光落地的聲音》,填詞:張東輝 譜曲:扎西多傑 )。朋友,無論山高水遠,我聽得見你心跳的聲音;無論地老天荒,我珍藏着你心跳的聲音。“把我的愛獻給你,把我的祝福留給你。” 寫下這些文字時,我心中響起了深情的歌聲……
聽雨者2019年5月2日記於京北香堂村荷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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