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煒：在線修煉自我 想念“三密”空間

線上營銷禮儀
“買房嗎？”某日，微信上不知道何時加上的一個人突然給我發來這三個字，頗為怪異。
我說：“你是誰呢。能否做個自我介紹？”對方又發四個字：“你買房嗎？”我說：“我怎會向連自我介紹都不會的人買房子呢……”再寫一句，發現對方已經把我刪了……這是線上不愉快的擦身而過。
許多人把微信朋友圈當成營銷的地盤，本無可厚非，但營銷品行相差甚遠。也許網絡營銷禮儀是個新課題。過程很重要，生意不成也得留余香。劈頭蓋臉一句“買房嗎”，買賣成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連過程都不會享受的人很難得到好結果。在問“買房嗎”之前，若能問聲“吃過了嗎”，至少顯得親切。
今年流行在家上班，日本叫做“在宅勤務”。聽一位日本朋友說，同居的男友在家上班，早上穿好西裝，打好領帶，規規矩矩地坐到電腦前，說是不許打攪他，上班時間絕對不干私活，隨時與同事、客戶對話。按照多數中國人的想法，在家上班，奉行成果主義，何必拘泥形式。
今年，“線上”不僅給我們提供諸多便利，更成為一種另類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我們越來越多地沉浸在網絡里，在看不見的戰線上找尋自己的位置，與人隔空相談，亦是與己對話。
網絡誹謗攻擊
今年5月23日,年僅22歲的日本女摔跤手木村花自殺離世，讓人扼腕嘆息。她因參加一檔真人秀遭受長期網絡暴力,被網民攻擊為“醜女”、“爛人”，日本藝人受網絡誹謗攻擊是很普遍的現象。7月18日撒手人間的演員三浦春馬也曾遭網民攻擊。今年網絡中傷誹謗成為日本社會的一個熱點話題。名人所承受的被誹謗的壓力，也許是我們這些普通人難以想象和理解的。
試着從傷人者的角度來看問題。當一個人面對電腦，與別人打字對話，或者在社交網站上寫評論留言時，其實你首先面對的是自己，在網上看不見摸不着任何人，面對的是文字而不是人。因此，泄憤攻擊人的字句首先映入自己的眼帘，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必須使用自我感覺良好的詞語。攻擊謾罵的負面字眼，首先弄髒的是自己的眼睛、電腦或手機屏幕。筆者很同意一種說法：在網上大放厥詞的人，往往在現實中是弱者，即使遇到不如意的事亦沒有發言權，只能到網絡上撒野。
多年前，有位資深編輯的話語讓我記憶深刻：“你寫讚揚日本的文章，被很多網民罵‘賣國賊’，其實你做了一件好事，讓內心苦悶、現實中無處訴苦的人有了一次發泄的機會，他們既不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日本……你就當作是一種修煉罷了。”此言深入人心，經年不忘，線上人生，修煉自我。
如果對網絡攻擊太在意，就等於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當下看到一句讓你很不舒服的話，48小時後它可能會被淹沒，消失得無影無蹤，網絡前浪後浪更迭迅速，每天都有新生事物誕生。
隔空紅白喜事
今年不僅網戀更順理成章，還誕生了“網婚”。日本的婚介所與時俱進安排網上相親，一來二往，一些有情人在網上訂下婚約，並舉辦了線上婚禮。親朋好友在線圍觀只有新娘新郎演出的現場直播，如此一來比起辦酒席喝交杯酒的婚禮實惠多了，新人賓客皆大歡喜。線上人生，婚姻速成，但願能夠實踐先結婚後戀愛。
原先中日往來是多麼便捷，跨越兩國的生意人幾乎可以每周往返。起床後在東京家中吃早餐，下午時空轉換在上海寫字樓上班。今年，中日之間人流物流的紐帶暫時斷了線。
有個日本網友在中國的東北小地方經營企業，今年春天，耄耋之年的老父親生病，本該在身邊陪伴，他權衡再三，最終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抉擇——留在中國，因為當時的情況是，回日本後，不知何時才能再去中國，而中國的業務不等人，中國員工們需要他在現場指揮……於是，他白天工作，每天晚上與父親線上飲酒談心，竭力盡孝。不幸的是，之後父親病情惡化，住院治療……直至父親去世，他也無法回日本，只能隔空參加了父親的葬禮，父子永別竟是線上……他說獨自品嘗悲傷，靜悄悄地在心裡送別了父親。
想念“三密”空間
今年日本的學校大多實施線上教學，我所在的專業學校亦是如此。有些老師說，上了網課，才知道原先能夠給學生面對面授課，是多麼的幸福。的確，要說線上人生的缺點很明顯——缺少味道和溫度。線上聚會，喝酒乾杯連碰杯的聲音都聽不見。
線上對話，雖便利，但隔了一層屏幕，以自己的情緒為基準而誤讀對方感情是司空見慣的事。打字溝通，其實不如打電話更能彼此理解。且線上溝通易讓人變得懶惰，表達感情形式單一化，只用一個符號笑臉、動畫表情就對付過去。
2020年，“三密”（密閉、密集、密接）成為日本的流行詞，無奈被困線上，才發現，所有有儀式感的人生故事都保存在“三密”空間里。“三密”才是正常的人間社會。今年日本的電視台基本上靠回憶過日子，紛紛重播以往人氣電視劇，收視率依然很高，比如兩年前的熱門日劇、戶田惠梨香和室毅主演的《大戀愛—與將我忘記的你》最近重播，劇情中的“三密”熱愛氛圍竟讓人恍若隔世，十分想念。戀愛電視劇提醒我們一個真理，見面才能愛得死去活來。
在線修煉自我，想念“三密”空間。但願疫情過後，你我更珍愛平凡人生。在同一個時空，直視對方眼睛說話，多麼愜意美好。即使是AI時代，相信亦是面對面方能豐富感性、閱讀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