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留影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2年10月05日04:23:11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梅蘭留影 丹孃
2022年,一個“千載難逢”的盛夏,40+的日日高溫,似乎給我們因新冠而足不出戶的腳又上了一把鎖,在無奈和無聊中我找到了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一件事情去排遣,那就是整理歷史資料。無論是文字的還是圖片的,猶如打開一扇扇歲月的窗。眼前“梅蘭”二字就是生命中一段封塵的記憶。 我想描述的“梅蘭”不是一個人,而是曾經開設在大上海靜安寺的一家照相館。 我上的小學,是上海靜安區的一師二附小,它的前身是上海的老牌“覺民小學”,位於萬航渡路、烏魯木齊北路和嚴家宅的交叉口上,校門對面是一座天主教堂,教室和辦公室幾乎都在幾棟老洋房裡。由於學校離靜安寺不遠,所以,我常常在放學後會和同學結伴去玩,度過一個個快樂的少年時光。其實,我們常說的靜安寺,是一個因寺院名而被習慣統稱的一個地域名。 有一年,我很意外地被評為校三好學生。接學校通知,為了布置光榮榜,每一位三好學生獲得者都要專門去拍一張白襯衫紅領巾的肖像照,於是,一天放學後班上要好的五位女同學便一同陪我去了靜安寺的那家梅蘭照相館,拍照用的那件白襯衫是前一天爺爺奶奶特意帶我去買的,在挑選時,我要了胸口有藍色大尾巴的公雞圖案,我們三人還在著名的“德大”西餐館吃了一頓西餐,那是我人生的第一頓西餐,一杯咖啡裊裊上升的熱氣背後是奶奶的黑絲絨旗袍,斜襟的紐扣上別了一串她最喜歡的梔子花。 童年記憶中的這個美好畫面,連同那梔子花的香味想起來居然還是那麼的清晰。拍照的那天,當攝影師完成了我的肖像後大概是來了靈感,說要給我們六個女同學拍一張合影照,以後放在櫥窗里。聽說不用花錢還能放櫥窗展示,大家都有要當明星似的興奮異常,攝影師幫我們每個人安頓好了位置,還在牆上打了一個窗格子的影子。那天我是唯一背着書包去的,所以,這桌上攤着的全是我的課本。 兩天后,我們六個人放學後又一路嘰嘰喳喳地趕往梅蘭照相館,還沒進門就看到了櫥窗的中央立着一幅我們六人的大照片,六個微笑着的青春美少女!現在回憶大概是48寸大的吧,我們迫不及待地推進照相館的玻璃轉門,此刻,取我的個人照已經不重要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合影照上!店員阿姨說,你們六個人只能送一張樣照,商量一下,照片交給誰?後來,商量的結果是交給我,因為我是班上的中隊長,“官最大”,最有資格保管。 就這樣,這張照片連同一本三好學生的獎品書被我保管了整整58年,照片上的同學有幾位已叫不出名字了,但坐在最兩旁的白萍和喬木同學卻記得很清楚,因為,後來WG時她們的家都被抄過,我們住在萬航渡路上的同學也都被喚着“住洋房裡的狗崽子”,照片裡的我們三個是那個時代的“一類貨”。 進了中學後的幾年我們全部經歷了那段沒有書讀的無奈青春,自然,小學同學便慢慢不再聯系了,如今翻出這張合影,找回了小辮子時代的我,心中尋尋覓覓,照片中的同學們今何在?可安好? 事情的巧合,往往在不經意中發生,當我緊盯着這張照片看着,許多與此照有關的信息像電影鏡頭一樣在腦中閃過,記憶的閃爍中居然蹦出一個梅蘭照相館後代的名字,於是趕緊聯系,追逐關於“梅蘭”的一切。 據了解,“梅蘭”照相館始建於1938年,是滬上一個許氏家族兩兄弟創辦的,就像上海許許多多家照相館一樣,歷經種種巔峰和衰敗。和類似的許多家族企業一樣,大哥許建初做老闆,小弟許秋平管經營。這位許秋平從17歲開始進店,自學攝影、暗房製作、修圖、着色、美工,最後把自己磨煉成全能高手,里里外外一把手,把一家照相館開得風生水起,可以說,這是上海灘上一位精明能幹,自強自立,從17歲到77歲,苦鬥一生的典範。 我突然想到,我的戴紅領巾的肖像和那張珍貴的合影也許就是出自這位許姓攝影師之手?那位後代告訴我照片右下角“梅蘭”二字也是父親的手跡!這下,我的這張合影又成了對方的收藏品,就為了父親親手寫下的那“梅蘭”二字。 一幅照片引出了一段佳話,也引出一段我們各自深情的回憶。有時想想,照片給予我們生活留下的瞬間意義就是那麼的珍貴。它默默地見證了我們個人的歷史,也見證了故鄉上海這座城市的歷史。 就在寫作之時,天氣有了一絲涼意,當身體略有了舒適感,頭腦似乎也跟着清醒了,心裡有了幾個入秋的打算,9月1日,將參加中英建交五十周年交流會暨“美麗世界”攝影大賽頒獎典禮,我將擔任頒獎嘉賓。我心裡明白,活動的意義遠遠超過我自己的榮耀,在中外關係如此緊張的局勢下,民間的友誼往來文化交流是多麼的珍貴,我們內心呼喚的和平和社會的正常次序期待早早來到,2022的秋天,我可以走出家門,擁抱美麗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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