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十四章 黑色轎車

沈雲飛拿了一條濕毛巾，蓋在秦風的額頭上，為他降溫。儘管不會照顧人，他還是努力地照顧着秦風。又到廚房煮了米湯，端出來餵給他喝。

下午，姑姑回來了。看見秦風病了，發着燒。 姑姑抓了幾味中藥，煎好藥之後，給他喝了下去，果然到晚上時他就感覺好多了，燒也退了。 

夜裡，月亮升起了，是一輪明亮的圓月。沈雲飛躺着看月光從窗口縫隙流進來，被分割成一條條的很美，就象流動着的音符，朦朧的，飄渺的，翩翩起舞。

秦風仍然在沉睡着，看見他蜷縮成一團如同嬰兒般的睡姿，沈雲飛感覺很心疼。

沈雲飛記得秦風曾經說過，小時候有段時間他寄養在大伯家裡，他們總是暗暗地冷待他。冬天讓他一個人睡在柴房裡，夜裡他把所有能蓋的都蓋在身上，蜷縮成一團才能入睡。

看着秦風的睡姿，一股憐愛之情油然而生，沈雲飛起身又拿了一條薄被，為他蓋上。

望着他俊秀的側顏，沈雲飛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就象母親憐愛孩子一樣。

月光下，秦風的嘴唇鮮紅嫩膩，線條優美誘人。沈雲飛忽然心動，不能抑制，他的呼吸熾熱，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像海浪般澎湃奔騰。

鬼使神差的，沈雲飛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在秦風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秦風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他也許是以為在做夢吧。

第二天早晨，沈雲飛醒來，想到昨夜的那個吻，他有點臉紅心虛的感覺。 但秦風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沈雲飛也幾乎以為那是一場夢了。

秦風病了幾天，但他畢竟年輕身體好，很快地就康復如初了。

“ 你的身體剛好，不要過份勞累了。” 沈雲飛對早起到菜園裡給菜苗澆水的秦風說。

秦風對沈雲飛笑了笑， 說：“ 我好了，沒事了。”

這幾天來，沈雲飛還是第一次看見秦風的笑容， 他不由得稍感欣慰。

只是一想起姚夢雪，秦風仍然會心痛。有時他一個人呆呆地靜坐着，沈雲飛就會過來陪着他，和他說話，讓他儘快從悲痛中走出來。

這天晚上，秦風又想到姚夢雪了。他想着，她的生命雖然如同流星般短暫，但卻璀燦閃亮，做着自己熱愛的事業，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難道就待在這裡，蹉跎歲月，平庸度日，一直等到翩翩少年日漸衰弱，變成白髮蒼蒼，最後老死床榻之上嗎？

在夢裡， 他仿佛又看見了姚夢雪， 含笑朝他走來。映在盛開的木棉花下，陽光照射着她的長髮，她飄逸得就像一朵天空的雲彩。

“ 告訴我，應該如何度過此生，才不辜負自己？”他問。

“ 追隨你內心的呼喚，它會告訴你。愛你所愛，無怨無悔。” 姚夢雪的話語，隱隱約約地飄來。隨即，她如同幻影般地消失在夢中。

次日，太陽照樣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秦風說。

“ 什麼事情？”沈雲飛問。

“ 我想去參軍，上戰場，打日本鬼子。” 秦風說。

“ 好。我們一起去。” 沈雲飛聽後，毫不猶豫地贊同道。

他們商量之後，決定先回廣州，然後去招兵處，報名參軍。

將這個決定同姑姑講了，姑姑雖然捨不得，但她深明大義。好男兒志在四方，兩個孩子還這麼年輕，確實也不應該躲在這偏野僻壤，碌碌無為，蹉跎光陰，虛度一生。

這天下午，到廣九鐵路售票站買了明天去廣州的車票之後，秦風回家。

在離家門不遠處，秦風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靠在路邊，靜靜地蟄伏着。仿佛某種冬眠的動物，在沒有驚醒它之前，不確定它是否會狠狠地咬人一口。

他覺得有點奇怪，這輛黑色的轎車，在這僻靜的地方，顯得特別的引人注目。出門時，他就發現這輛黑色轎車在附近徘徊。

他似乎在哪裡見過呢？秦風思索着。他忽然想起來了，是在藥材街的時候，他看見過一輛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黑色轎車。不過， 他不能肯定，這是否是同一輛車。

司機不知到哪裡去了，駕駛座上空空的。後座的車窗上掛着黑色的帘子，看不清楚裡面有沒有人。

秦風雖然覺得奇怪，但他也沒有多想，就拿出鑰匙開門，走進家門去了。

黃昏時分，太陽一點點地落山了，天邊的晚霞被染得金黃髮亮。 

暮色象一張暗灰色的大網，靜悄悄地、無聲地撒落下來，籠罩着蒼茫的大地。

秦風在廚房忙碌着， 他特地多做了幾個菜。今天晚上，他們要陪姑姑好好吃頓晚飯，說說話。明天他們就要出發去廣州了，此去前途未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姑姑重新團聚。

姑姑開口問道：“ 今天有信嗎？”

“ 我去取。” 沈雲飛說。

信箱在大門外，沈雲飛打開書桌最右邊的抽屜，拿了信箱鑰匙，就大踏步地出去了。

秦風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 問姑姑：“ 雲飛呢？”

姑姑說：“ 去門口的信箱取信了。” 

許久，沈雲飛都沒有回來。

“ 怎麼取個信要這麼長時間？” 秦風心想。

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湧上了秦風的心頭。猛然間，他想起來了，那輛黑色的轎車! 他的心臟頓時狂跳了起來，血液加快了運行。

秦風衝出大門去，只見信件散落了一地， 沈雲飛卻不見了蹤影。

遠方，一輛黑色轎車絕塵而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

等到沈雲飛醒來之時，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還在移動着。他睜開眼睛一看，頓時驚得魂飛魄散。原來出現在眼前的是老張。

老張陰惻惻地、輕聲地說：“ 少爺， 玩夠了沒有？ 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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