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三十章 重新出山   

果然不幸被秦風言中了。

鄭婉麗再次出現在了百樂門舞廳，但這次她不是以貴賓，而是以紅舞女重新出山的身份。

她嫁給馮子輝之後，最初的三個月馮子輝確實對她很好，每天都會送她禮物，噓寒問暖，關懷體貼，無微不至，讓她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漸漸的，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原形開始慢慢地畢露。 

隨後他就開始冷落她，每晚尋花問柳，夜不歸宿，讓她獨守空房。婚前馮子輝曾經山盟海誓地許諾她， 除了他的原配夫人之外，今生只會愛她一個，永不變心，並寫下字據為證。如今全被他丟在腦後，成了往日雲煙。

在馮子輝又一次流連煙花柳巷，喝的酩酊大醉，天亮才回家時， 鄭婉麗忍不住追問他：“ 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回家？” 

沒想到馮子輝發火了，對着鄭婉麗又吼又叫，說他花了大價錢，娶回來一個醋罈子，竟然還膽敢干涉他尋歡作樂。

鄭婉麗哪受過這種委屈，她回嘴了，頂撞了馮子輝幾句。於是馮子輝動手了，惡狠狠地揍了她，把她打得鼻青臉腫。

接着，司機，傭人，汽車，統統都消失了。這幢馮子輝名下的花園洋房，成了她的鳥籠， 她只是主人飼養的一隻金絲雀罷了。心情好的時候，丟給她一點點食物。

“ 你這個偽君子，混蛋! 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鄭婉麗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裝在一個皮箱裡。

臨走前，她拿出馮子輝寫下的字據，以前她當作寶貝珍藏的。

“ 除了原配陳氏之外，這一生只有鄭婉麗是我的摯愛，天長日久，海枯石爛，永不變心。

馮子輝立誓為據。”

她冷笑了一聲，天長日久？海枯石爛？不用天長地久，只是才短短的半年而已，海已枯石已爛。她用打火機點燃了那張字據，丟在爐子裡，燒成了灰。然後，她叫了一輛黃包車，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自以為在歡場打滾多年，閱人無數，沒想到這次卻眼瞎，栽在馮子輝手裡，白白受了一場屈辱。

晚上，鄭婉麗敲響了姐姐鄭婉雲的家門，姐姐正在做晚飯，擦了擦手出來開門。看見她站在門口，面有淤青，眼圈發黑，形容憔悴，身邊放着一隻皮箱，驚訝得張大嘴巴，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 你怎麼回事？” 鄭婉雲問。

“ 我離開那個姓馮的了，沒辦法，你今晚得收留我一夜。” 鄭婉麗說。

“ 趕快進來吧。” 鄭婉雲說：“ 沒想到那個姓馮的這麼壞， 竟然還敢動手打你。你餓了嗎？ 我正在做飯。你先去洗洗臉，休息一下。”

她一路上又冷又累，一旦來到溫暖又安全的姐姐家，她再也支撐不住了。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之後，倦意來襲，睡眼朦朧，她躺在床上，安心地睡了個好覺。

鄭婉麗回到百樂門舞廳，紅舞女再次出山，轟動一時，往日的顧客們紛紛過來捧場，很快，她又成為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鄭婉麗坐在百樂門舞廳的一個角落裡， 靠在椅子上，她手裡拿着一杯酒，遠遠地注視着秦風。

她驚奇地發現，冬去春來，秦風就像春天裡的一棵樹一樣，重新綠葉滿枝，煥發了勃勃生機。

他雙眸中的抑鬱一掃而光，唇邊總是蕩漾着陽光般的笑容。不是禮貌性的、職業性的笑容，而是她從前沒有見過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他的身上仿佛有星星，悠然發亮，閃耀着青春的氣息和耀眼的光芒。

她猜測着，一定是他的心上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會魔法嗎？竟有着如此神奇的力量？她很想見識一下。

秦風用情專一，性格溫潤如玉，做事認真負責，勤奮努力，集許多優點於一身。就是有一個缺點，不是屬於她的。這麼想着，鄭婉麗有點羨慕嫉妒起那個女人來。

休息時間，鄭婉麗叫住了秦風，笑道：“ 來， 坐一會兒，陪我說說話。”

“ 好。” 秦風在鄭婉麗對面坐下，臉上蕩漾着陽光般的笑容：“ 我請你喝咖啡。”

鄭婉麗說：“ 不用了。我要審問你。”

“ 審問我，為什麼？”

“ 說說看，你那位漂亮的小嬌妻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把你的心拴得牢牢的？這樣的女人真是也太厲害了，什麼時候安排我見她一面？我想當面向她請教，學上幾招。”

“ 哪有什麼小嬌妻，你別瞎猜了。” 秦風笑道。

“ 你還跟我耍花腔。。。”  

這時，孫東越忽然出現了。他走近鄭婉麗身邊， 低聲說：“ 麗麗， 我找你有事。”

秦風就趁機走開了。

“ 什麼事？” 鄭婉麗見孫東越面色蒼白，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雖然表面維持鎮定，但右手仍然微微顫抖着。她急忙輕聲問道：“ 你怎麼了？ 出了什麼事情？”

“ 這件事情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總之， 等會兒警察進來搜查的時候，如果我被捕了，你就替我帶一句口信給段老闆，說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段老闆是上海一家銀行的大股東，也是鄭婉麗的舞場熟客之一。

“ 你跟我來。” 鄭婉麗悄悄說。 她領着孫東越隱蔽地、迅速地走進了她單獨的化妝間裡。

關上門，鄭婉麗急促地說：“ 你趕快換好衣服，我帶你從後門出去。” 她挑了一套舞女的裝束丟給他。

“ 你受傷了!” 鄭婉麗低低地驚呼一聲，孫東越的手腕有血流下。

“ 沒關係，只是輕傷。” 孫東越咬牙說道。他的右手臂被子彈打中， 好在沒有傷及大血管。

鄭婉麗為他簡單包紮了傷口，催促他換好女裝，並披上件斗篷，戴上假髮，拿扇子遮着臉，裝成舞女的樣子。然後她領着孫東越匆匆順着隱秘的通道，來到了一扇只有舞廳內部少數員工才知道的後門。

剛要打開門，讓孫東越出去，鄭婉麗忽然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

只聽見維修工人的聲音說：“ 秦先生，要修的通風管道就在這裡嗎？” 

鄭婉麗一驚，她急忙打開後門， 將孫東越推了出去，然後關好門，稍微整理一下頭發衣服，從容地走了出去。

秦風見到鄭婉麗不合常理地出現在這裡，微微驚訝，但他沒有多問什麼。 

“ 我出去透透氣，抽了枝煙。” 鄭婉麗勉強地對着秦風笑了笑。她的臉色蒼白，竭力掩飾着緊張的心情。 

“ 外面冷，小心別着涼了。” 秦風說。

她直直地、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重新回到化妝間，關上門，將孫東越的衣物仔細地藏好。緊接着，她來到舞廳前台借用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匆匆說了幾句。 

隨後，她坐回那個固定的角落裡，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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