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七）

一個春節，我的值班安排得比較多，我就在節前回家去了一天，算是了一個回家看望父母的心願。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媽媽特意多做了一些我喜歡吃的菜。

自從那年夏天我與楊進軍的事情被父母棒打鴛鴦後，我也能感覺到媽媽一直想緩解我與父親的關係，看着她常常一付左右為難的樣子，我也心軟過。但是我這好強的性格，又吞不下這口氣。

飯桌上，我和父親都沒說什麼話，就見我媽媽左一句右一句地找話說，不停地往我碗裡夾菜。

我覺的挺鬱悶的，匆匆吃完就回我屋裡去了，聽到父母在低聲嘀咕着什麼。我斜靠在床頭上看書，媽媽輕手輕腳地向我走來，在我的床緣邊坐下，想說什麼，又收回去了。她回頭向客廳里在看電視的爸爸看了一眼，然後輕聲對我說“芸芸，別再生你爸的氣了。你看，你長大了，你都工作了，你也應該理解一下我們做父母的不容易嘛。如果父母不管教你，怕你們出什麼事兒，管呢又得罪了你。唉，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也別老放在心上。“ “媽，沒事兒的，我也沒老放心上呀？是你們小題大做，是爸那麼不講道理，怪我嗎？“我有些委屈地爭辯道。

“是的，你爸在這件事兒上做得有些過頭了。一是你當初確實還小，我們怕你把持不住分寸，出點什麼丟人的事兒，你是女孩子，吃虧的還是你呀！另外一個原因是楊進軍他爸仗着他的職位高，經常在單位給你爸小鞋穿，這麼多年你爸一直忍氣吞聲，這又偏偏自家女兒與他家兒子搞對象，你說這怎麼能行呢？“我媽繼續說道。

“哦，原來他們大人之間還有那麼多恩恩怨怨。可是也不應該這樣嚴厲地對待我呀？“我在心裡嘀咕着。

“唉，媽呀，算了，過都過去的事兒了，不用再說了吧。“我對我媽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你老是一付不高興的樣子，我們也為你着急啊。“ “有什麼可急的，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回復道。

“芸芸，你看你也不小了，一個姑娘家像你現在這個年齡也應該考慮找個對象了。一拖再拖，拖成大齡青年，到時候更不好找對象，我和你爸怕這麼下去把你的一生給耽誤了。你說我們倆老口怎麼可能安心呢？”媽媽的語氣真的有些焦慮不安的感覺。

唉，我有什麼好說的呢？可憐天下父母心。談戀愛這種事兒，不是想談就馬上可以談的，我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談戀愛了吧。這要靠緣份，看彼此心裡有沒有感覺。

“芸芸呀，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愛情這東西，是說不清楚的事情。感情與現實生活常常是不搭邊的，不要太理想化，什麼浪漫呀，關鍵還是今後倆人怎麼過日子。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受到一些西方文化的影響，追求戀愛自由，婚姻自由。什麼是婚姻都沒有搞明白，完全是異想天開。“我媽越說越來勁了。

“你看我和你爸，當年哪有什麼自由戀愛，經人介紹對象，見個面，大概條件差不多就行了。這不，這麼多年也都過來了，說不上什麼恩恩愛愛的，組成一個家庭，生了你們兄妹三個，日子不就是這麼過的嗎！”我媽開始給我上人生的課了。

其實我根本沒有想過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什麼樣的男人，當然要優秀一點的，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對我來說唯一一點特別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是脾氣好的，這主要是因為我父親脾氣不好，是我們家的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我是深有體會，一家人都活得壓抑，生怕哪個事沒做對，哪句話沒注意惹得父親生氣了，如果說是伴隨君如伴虎，都不過分。

看着媽媽是怎麼樣過來的，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我的下輩子過那樣的生活。

另外當然一定要愛我，彼此有感覺，什麼感覺我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彼此有心動的感覺，我是相信愛情的人。沒有愛，怎麼過日子呢。不可想像我父母他們那一輩人，經人介紹，倆個陌生人走在一起，怪怪的，一開始就衝着談對象去，雙方有備而來，缺點都儘量藏着掖着，結了婚生了孩子才發現原來那麼多毛病，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忍着耐着將就一輩子。

他叫李海健，是剛從外校研究生畢業分配到我們科室的一個外科醫生，我還沒見到人，只是聽科里幾個小護士嘰嘰喳喳地議論着，聽說人長得又帥又能幹。我有些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競然可以引起那麼多人的興趣。

這天是休假後回去上班的第一個夜班，把每個住院病人的醫囑處理完後，我坐下來寫工作日誌，我們護士的治療室與醫生的辦公室是連在一起的。我專心地寫着自己的東西，餘光看到醫生辦公室那邊桌子上坐着一個陌生的男生，他在看書，但好像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我抬起頭看過去，他又裝作若無其事在看書的樣子。或許是我過于敏感吧，有些心不在焉地一邊寫東西，一邊在心裡猜測，這個男醫生看着的確有些帥氣，會不會他就是那個新來的醫生李海健呢？

終於寫完了工作日誌，我舉起雙臂伸了一個懶腰。不經意向他看過去，這個時候他也站出起身，沒有迴避我的眼睛，對着我笑了一下，說道“你是周芸吧，聽你們護士長說起過你。我是李海健，剛分來的醫生，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單獨值夜班，請多關照哦。“

“哦，李醫生好，別客氣，大家都是一個科室的，有什麼事兒說一聲就好了。“我回答說。

這是倆人第一次見面，彼此印象不錯，後來各忙各的，也沒機會多聊。

一周過去了，一切如常。只是明顯感覺到，李醫生給我們科室帶來了一股新鮮的空氣，小護士們上班更快樂了，李醫生風趣幽默，常常講點笑話把大家逗得開心。

有時我也會跟着一起傻樂，總的說來我比較安靜，引起我的興趣的事情不多。有一次我聽見身後一起工作的兩個小護士在講悄悄話，大意是科里另一個小護士喜歡上了李醫生，又不敢明着追，好像想請護士長幫忙中間拉個線。關鍵是這個小護士是有男朋友的，她的男朋友是她老家縣城一個中學的老師，以前到我們科室來過。

她倆悄悄議論的話題就是說，那個小護士明明自己有男朋友了，還這麼主動想追李醫生，有點兒不道德吧。

我聽在耳朵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是嫉妒還是什麼，說不上來。

這之後，我還真的開始關注起李醫生的一舉一動，說實話我真的開始喜歡他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自從與楊進軍被迫分手後，這是許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個男性有些心動的感覺。

不過，很快我又開始鬱悶了，一是心有餘悸，一個科室的同事，如果事情搞砸了，以後怎麼相處。二是我已經知道我們科室里其實不只一個小護士喜歡他，她們大多比我年齡小，又單純可愛。我何必要去與她們爭呢？三是萬一我父母又因為什麼原因不同意，再次棒打鴛鴦，不是不可能的，那我只有跳樓了。四是像李醫生這麼優秀的男生，會看得起我們護士嗎？他那些年輕漂亮又有才華的女醫生同學應該也不少吧？

東想西想反而把我的情緒搞得一團糟。成天上班無精打采，看到李醫生也儘量躲得遠遠的，或許過一陣子就好了，我在心裡安慰着自己。直到有一天，奇蹟出現了，從此我的命運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