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恩:文鳥之緣
曾經豪情萬丈,滿腦子科學思想,飽經風霜,如今漸趨平淡,偶爾妄想。越來越覺得
人世間有緣,或長緣或短緣,或深緣或淺緣,或善緣或惡緣,疫情期間,還發現緣分
或跨越物種。數年過去,仍難忘文鳥之緣。
可能從小生活在農村的緣故,所見花鳥都是山野之物,春天燕子來房梁上做窩繁衍,
家人都行方便,但來家裡的燕子,並不是自己飼養的,除借宿之外,並無互動。後來
到生活城裡,也無在家裡養花養鳥的想法。
2000年2月間,缺乏定力的人,可能為了打發疫情慢節奏的無聊,提出養寵物,我心裡
十分牴觸,覺得小小房子,經不起污染和折騰。經過討價還價,最後同意買只文鳥。
了解到,文鳥長大後,其過頭比麻雀還小,食物不過小米之類的小粒種子,而鳥屎中
富含抗氧化劑的尿酸,基本沒有臭味,綜合考慮,覺得可以接受。
到北松戶的寵物店一看,果然有文鳥的幼鳥,店員建議買就買兩隻,因為總會有夭折
的。按其建議,買了兩隻出生兩周多的幼鳥,加上一套養鳥的器具與飼料。餵食很簡
單,適量飼料加點溫水,用針筒向張開的大嘴裡灌入,日復一日,一隻夭亡,一隻健
壯成長。
文鳥長得很快,一個多月,只要打開鳥籠的門,便飛過來落在我的左手食指上,賴得
不走,放到別處,又飛到我的食指上,似乎認識我及我的食指。

4月28日早晨,我便試將文鳥帶出去散步,小鳥掛在食指之上,路人見了,都感覺驚
奇。放在堤壩樹枝上,又飛回我的食指,既不跟別的行人,也不跟野鳥飛走,反覆實
驗,確證其有記憶與忠誠。此後,散步天天帶文鳥。
戶定公園及附近的杜鵑花很靚麗,是散步的好地方,5月1日,把文鳥放在杜鵑花叢,
每每待我拍完之後,再飛回我的食指,配合擺拍,十分默契。

日日帶着文鳥,共享暮春美景。5月7日,照例帶着文鳥散步,回來的路上,在紅梅樹
下小息。突然,文鳥驚慌地從手指飛到梅樹頂上,瞬間烏鴉從民房屋頂撲來,叼取文
鳥。頓感人的渺小,樹雖不高,但人更矮,根本夠不着。我空揮手,烏鴉也不理睬,
吞下文鳥便飛走了。
烏鴉憑喝水和砸貝殼的故事,早已名揚人間,而烏黑髮亮的羽毛,顯得很深沉,很像
穿燕尾服謀劃鴉片的英國紳士,讓人敬而遠之。這次,當着我的面,竟然吞吃了我的
文鳥,從此對烏鴉,心生厭惡。
鳥死不能復生,只能重買文鳥,可周圍的寵物店都斷貨了。多方打聽,在幕張的寵物
店還有一隻,驅車前往,果然有一隻接近成熟的銀灰色且比較漂亮的文鳥,買回來飼
養。不料這隻文鳥,像患精神病,餵食便驚恐,亂串亂咬,甚至房間一點響聲,也都
發狂,充滿敵對情緒,不久惶恐而亡。尋思,感情得從幼小培養,於是關注文鳥的幼
鳥情報。

數月後,終於在原先的寵物店,又買到兩隻文鳥幼鳥,開始精心飼養,期待互動之
日,結果,一隻像痴呆,一隻像神經質。痴呆的夭亡,神經質的,乘開門的時候,倉
皇地飛走了。我也便徹底告別養鳥。
養文鳥的經歷,感到鳥也與人一樣,先天地性格迥異,有親近的,有敵視的,有呆傻
的,有多疑的,其性格形成,飼養及教育根本無法左右,不能強求。不覺想起佛教的
靈魂轉世,也想起了緣分之說。
總覺得那只能溫和而親近我左手食指的文鳥,有點善緣,至今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