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情人節

回到廣城，雨竹緊接着又值了一個班。這天是大年初七，雨竹下了夜班回家剛梳洗完畢，何麗妍打電話約雨竹去旋轉餐廳吃中午飯。同去的還有王劍和吳凱。吃飯時雨竹才知道，何麗妍從廣發的總公司被調到屬下的一個企業當財政主管。也就是說，她可以獨當一面了，所以王劍、吳凱訛她一頓飯。飯後，吳凱又象往常一樣，幾乎一路無話地送雨竹回家。

雨竹回到家痛睡一覺，吃過晚飯後，吳凱又打來電話。寒暄幾句之後，吳凱不冷不熱地問：“不知道今晚可不可以約你到河邊放焰火？”
雨竹覺得也無所謂，隨口答道：“可以啊。”

吳凱冷冷地反問一句：“是嗎？”聲音象是從鼻子裡冒出來似的。

雨竹覺得跟吳凱交往，他有時會給她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令她很不舒服。雨竹心想，就算吳凱你有多優秀，我也只是跟你一般交往一下而已。你來約我，我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啊？怎麼說話用這種語氣，這種態度。得了，這人與自己無關，隨便應酬一下吧。

放下電話，雨竹正準備收拾一下出門，電話鈴又響起。嚴文海在那邊挺開心地問：“竹子，你好嗎？”背景的聲音有點嘈雜。

雨竹答道：“好，你呢？”

嚴文海說：“我在省城呢，在馬路邊給你打電話。”然後用一種很甜蜜的聲音說：“今天是情人節，我給你買了件禮物。”

雨竹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被嚴文海甜蜜的聲音感染了，心中湧出一股暖流，面頰也有點發熱：“是嗎？今天是情人節啊？”

“是的，你猜我給你買了什麼禮物？”

“我不知道啊。”

“等我回來後給你送去，你就知道了。”

掛上電話，雨竹一邊品位着甜蜜，一邊又有點不安。今天是情人節，吳凱又偏偏約她今晚出去，會不會有聯繫呢？後來又想想，她自己大學五年到現在，都搞不清哪一天是情人節。只是每年某個時候，總有人把玫瑰放在水桶里，到飯堂門口兜售。宿舍里某個姐妹，又會在那時收到玫瑰，但她還是沒把那個日子記在心上。雨竹想，自己是女孩子都沒把這些事情記在心上，更何況是吳凱這種男孩子。況且，吳凱明明知道除夕夜自己一個人值班，都沒來陪自己。他剛才約自己出去的那語氣，那態度，是約會情人嗎？得了得了，別又自作多情了。況且，吳凱已出門上了路，來接自己了，想推也來不及了。

於是，雨竹沒再多想，匆匆梳妝一下，出門來到巷口，吳凱已在那兒用老姿勢等着她了。

吳凱把雨竹帶到城南，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停在一座半舊的兩層的小樓前。吳凱一邊領雨竹進屋，一邊告訴雨竹，這是他家的舊居。他們全家現在都住在新居里，但他喜歡每晚回舊居睡覺，有時跟朋友在舊居談談小生意，比較自由。他退了休的媽媽每周來舊居搞搞衛生，收拾一下房子。吳凱一邊說，一邊用桌上的自動電熱水瓶燒水。

兩人總算可以較平和的坐下來聊聊天。水開了，吳凱為雨竹倒了杯水。兩人又聊了一陣，吳凱拿出早已買好的焰火放在桌上。雨竹說：“走吧，去河邊放焰火。”吳凱說：“你還沒喝水呢。”雨竹笑笑，呷了口微燙的開水，拿起焰火，跟吳凱一起出門。

兩人走出小巷，過了馬路，來到河邊。周圍疏疏落落有幾個人在點焰火，不時聽到“砰、砰”的焰火騰空的爆炸聲。兩人放了幾枝焰火，一個小女孩孩抱着一把玫瑰走過來，向吳凱兜售：“哥哥，買枝玫瑰送給姐姐吧。”雨竹有幾分尷尬，吳凱望着小女孩，停了一陣才吶吶地說：“我們有焰火了，不用了，不用了。”雨竹這才鬆了口氣。

點完焰火，兩人又回到吳凱家的舊居，一人坐一張長椅上又閒聊了一陣。吳凱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望着雨竹問：“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送你玫瑰呢？”

雨竹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你說什麼？”

吳凱吶吶地說：“今天不是情人節嗎？”

雨竹的腦袋“轟”的一響，臉都紅了，衝口而出地說道：“Sorry，我有男朋友了。”

吳凱一愣，待了一會才有點奇怪地地說：“是嗎？”聲音是從鼻子裡冒出來的，雨竹分明聽出了裡頭的一絲不屑。

雨竹無語地 望着吳凱。吳凱慢慢站起來，走到桌邊，拿起摩托車鑰匙，對雨竹說：“對不起，我送你回家吧？”還沒等雨竹答應，他又連連講了兩聲“對不起”，聲音裡頭的冷漠與不屑已換成了慚愧與不安。雨竹趕緊說：“沒關係，沒關係的，你別介意。”
吳凱把雨竹送到住宅小區的大門口，雨竹下了車，向吳凱說：“謝謝。”吳凱又連說兩聲“對不起”。把雨竹窘得又連聲說：“沒事，沒事，真的沒事。”

回到家，雨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愣。天哪，今天晚上她幹了有生以來最傻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