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觸摸到嶄新的紙幣，都會感到心中有一種隱隱的痛，絲絲的、縷縷的、點點...。十幾年來，回回如此，次次這樣，它或許會伴隨着我一生。

認識她是在高一的下學期，那是回學校去縣城的客車上。一個少女從大興溝車站上來，全車的人都眼睛一亮，一雙大眼睛，美麗的臉龐，白皙的皮膚，漂亮的短髮，清爽嫵媚的神態，勻稱而又豐滿體形。車上很多的男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恨不得有入目三分的感覺。聽她與其他同學打招呼，得知她的名字叫 -- 秀紅。從此我開始留意這位清新甜美的女孩。

很快到了高二分文理科班，當我看到我的名字和秀紅的名字同在一班時，一種莫名的喜悅包圍着我，總是希望快一點上課，好早一點看到她，與她一起上課。

新學期什麼都好，喜歡上課，喜歡看到她帶着笑容來，喜歡目送她的倩影去。有時學習累了，會偷偷的靜靜的看着她，象欣賞一件極美的藝術品，百看無厭。 她在班的時候，班裡學習的男生特別多，反之，就沒有多少了。那時總感覺到時間跑得太快了。

有一天，聽到幾個男同學在議論她，說有一個其他班叫保國的同學在追求她，我心裡微微一顫，一股莫名的煩惱湧向心頭。

很快進入了冬季，一天我去晚自習，在教室門口碰到以一個高年級姓魏的同學，他求我幫他叫一個人是秀紅，雖然以前聽說這姓魏的同學一身的流氓習氣不是好人，但我還是對她說門口有人找你，看着她走出去，有一點隱隱的擔心，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她回來了，滿臉的屈辱和憤怒，走回她自己的座位趴在書桌上，肩一聳一聳的。

看到她趴在書桌上哭了，我心中非常難過，我憐惜她，心疼她，我很想保護她，讓她不要受到騷擾和傷害，原因是我和她只是同學關係，出師無名，也怕其他同學議論紛紛，人言可危。

第二天晚自習，她來了，沒有笑容，多了一點憂慮和沉思，我想嘗試着幫她，卻不知從何做起。後來我到她座位的前排坐下（那裡靠近暖氣），趁大家在亂鬨鬨的時候，我明知顧問地問她，為什麼不高興，不開心，她說的當然是那個人的騷擾使她非常地不開心，這時我理所當然安慰她拋開那些不必要的煩惱，就當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我們還沒有談完
，教室就要關閉了，有些話題沒有說完就回寢食了。

接下來一天的晚自習，她的心情不錯，與頭兩天大不一樣，而且主動要求把前一天的話題討論完，海闊天空的大道理講了一些（多半是從書本看到的），我想最重要的是那些安慰的話對她起了作用，讓她逐漸地走出陰影。

通過這件事使我對她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也許多愁善感是女孩的共性，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更多的時候她顯得很清純、善良、聰慧。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但她的一舉一動卻左右着我的視線，有時見面人多不好講話，但會相視地笑一笑（那回種會心地）。

我不想讓她繼續受到騷擾，就決定嘗試地幫助她，但不能讓她知道（怕嚇着她），我找到好朋友曹欣說明這一切,他說這事可以，但要等一等找合適的機會，也許那個姓魏的小子作惡太多，沒過多久，因為其他的事被曹欣和高峰等幾個人很很地打了一頓，從此那小子銷聲匿跡很久沒有出現。

我與曹欣的關係非常好，很多的事他都願意幫我，但他處於維護我的目的與保國說了一席話，卻令我陷入深深的被動和尷尬之中。

新的一年的開始了，同時也是新的學期開始，可是一周之後，秀紅給我寫了一張紙條，上面的意思是說”我與你沒有一點特殊的關係 ，請不要亂說”，我看到這個紙條真是有點丈二的和尚把摸不着頭腦，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靜下心來仔細思量，覺得此事與曹欣有關，我去找他一問，果不其然，原來他與保國也是好朋友，在一次保國講他追求秀紅的事兒的時候，曹欣為了幫我對保國說，你不要再去找她了，她心裡已經有人了，在保國再三地追問下，曹欣告訴他，那個人是我，聽到這事，我感到頭大，不知道怎樣解決，後來沒有辦法，我就逼着曹欣對他說，這事是你給我造成的，你再幫我把它圓滿地解決。之後曹欣去找了秀紅，道了欠，說那事是他說的，與我無關。這樣，秀紅又給了我一張紙條，說對不起，誤會你了。此事是算是告一段落。

由於學習緊張，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我就經常地向她借英語參考書，以便創造接觸的機會，令她對我的好感增加。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高三，我與秀紅之間的默契也比較多了，也知道她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叫徐曉冬，在大連當兵。很多同學開我和她的玩笑，我嘴上雖反駁，但心裡卻很開心。我決定向她表示我對她的愛慕，但不能直接表達，怕把她嚇跑，我就用了迂迴之計，我把我的一本日記並攜帶一張紙條，偷偷地給了她。因為那本日記所記載的是一年多來我對她的好感和傾慕，接下來幾天，我在焦急地等待，怕她拒絕我，過了一周也沒有任何消息，我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看來她是接受我了。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總會有的，由於秀紅的疏忽，把我的日記本放在她的書桌內，被一個叫李成海的同學在晚自習後趁教室里沒人偷偷地翻秀紅的書桌時發現了，並且看了所有。由於妒忌，他在人前說我很多與秀紅有關的事，好多話是日記本上的，我開始懷疑他偷看了日記本，在我再三地追問下，他承認了，我大罵他沒教養、無道德，以致他惱羞成怒，大聲地警告我，讓我注意點。沒有多久李成海通過朴敬勇找來社會上的兩個人，把我叫出去打了我幾拳，就被其他同學拉開了。 因為這事我回到鄉下住了幾天，為了靜靜心。

回到學校，曹欣等幾個朋友來看我，問我是否要報復，我把這事壓了下來，因為那麼做沒意義，主要是怕把事情鬧大了，讓秀紅知道這事兒是因為她而起的，令她難過，所以這事兒就不了了知了。

很快進入了冬季，由於很多原因秀紅搬出了學生宿舍，去她的表姐家裡住了，很多的時候在晚自習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的心也靜不下來，總在想她。 有一天早上，我從衛生間出來走往教室，半路碰見秀紅，她讓我把她的書包帶到教室，她去衛生間，我做了，想不到的是,我把書包放在她書桌上的剎那間，全班的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有疑惑、好奇、更多的是妒忌，而我心裡即滿足又高興，但我臉紅了。好長時間，我們一直有這樣的巧遇，形成了一種默契。

一次去外地的機會，買了兩套參考書，回來之後給她了一套，她接受了，可沒幾天她卻給了我三張嶄新的一元紙幣，而且是連號的，我不想要她的錢，那些書本來我就想送給她的，於是我有了一個浪漫的想法，我把三張紙幣小心翼翼地從中央撕開，沒怎麼想就給了她三張半截的紙幣，還等待着她問我為什麼，然後我在告訴她我的浪漫想法，可她沒有那麼做，並表露出屈辱、憤怒的表情，幾下把那三張半截的紙幣撕得粉碎，那一剎那我立刻明白，我犯了一個致命的而且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如果我把三張紙幣剪成帶有花邊的兩套半截的紙幣，給她一套並附上一張紙條說“希望有那麼一天，這兩套半截的紙幣,可以重新組成完整的三張紙幣，天佑我們”，我想她會同意和接受我這個浪漫想法。但由於我的輕率行事，所有的事情是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我好後悔我為什麼那麼愚蠢。

從此秀紅不再理我了，這時高考已經臨近了。由於很多的原因我也搬離了學生宿舍住到了一個親戚家裡，我們見面的機會更少了，更多的時候我是躺在河堤上望着天空默默地想她，常常不自覺地嘆氣。

高考之後，就沒有再見到她。

上了大學之後，認識了一個叫炳強的朋友，他的女友競是徐曉冬，是秀紅的好友。後來炳強寫信告訴他女友認識我，徐曉冬回信說“你說的那個人我認識，秀紅跟他挺好的，問問他秀紅的通信地址”，我很驚訝，徐曉冬怎會知道我與秀紅的關係，仔細地一想，肯定是秀紅以前對她說的，這說明秀紅心中是有我的，我仿佛看到了一點點星火。

我給秀紅寫了好多的信，她就給我回了一封信，信上說“在她的眼中已經不再有轟轟烈烈的事情了，她活着並不是全為了自己，到時，她會為了嫁人而嫁人。”，看完信，我覺得的心裡空蕩蕩的，悔恨不已，可回天無力，恨不得一頭撞牆來擬補我的過失。

大二的時候，一次與高中同學小林子和小滿子喝酒，在酒桌上小滿子無意的說“校花（秀紅）結婚了”，聽到了這個消息，腦中一片空白，思緒模糊，就只感覺到拿着酒杯的手不好使，老是不停地顫抖，那天喝了好多的酒，後來發生了什麼，記不得了。 第二天醒來，我默默地找出那三張半截的紙幣，靜靜地看着，淚水打濕了我的雙眼，好久，我慢慢地把那三張半截的紙幣細細地撕碎，又慢慢地用火把它點燃，看着紙幣從火中慢慢地化為灰燼，帶着我的遺憾，帶着我的無奈，帶着我的夢想，帶着我的初戀，帶着我心酸的浪漫。

人的一生沒有遺憾好像不完美，就像席幕容的一首詩寫得那樣：

也許多年之後，
在你猛然回首的剎那，
怎樣的人生才是了無遺憾的人生。

龍華 於 2002-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