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風景
我們最後一次出外旅行還是在三年前——哥打丁宜瀑布,夜幕中的瀑布,遠山,叢林,在湖中嬉戲的孩童的歡笑聲,遲歸的暮鳥的輕巧的身影。山在,鳥在,樹在,而你,卻今在何方?
喜歡讀劉墉的散文,尤其喜歡其中的一篇《晚山》,那入晚的山,已經沒有了白日的明艷,陽光的爽朗,留下更多的是寧靜,莊穆的感覺。翠綠的樹梢,染上半抹金黃;巍峨壯闊的山影逐漸摺疊;深谷中飄起如羽的輕煙,湧來如浪的暮雲。那一晚的哥打丁宜瀑布不正是這樣一番的景致嗎?在哥打丁宜瀑布我們共同度過的那一夜,又回到眼前。
除了知道哥打丁宜瀑布在馬來西亞柔佛洲的一個小鎮上,其他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又像以往一樣,背上行囊,拿上地圖就出門了。當我們輾轉到達那裡,夜色已經降臨,遠遠就聽見嘩嘩的水流從高空衝下碰擊岩壁的聲音。落下的泉水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一大群的孩子在中間打水仗,互相追逐嬉戲着。我們就站在岸邊靜靜地看他們。
夜色漸漸深了,那些孩子也紛紛回去他們的小木屋。在瀑布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集市,集市上的攤位前都點了一根根蠟燭,燭光在微起的晚風中搖曳。我實在太喜歡那些陶做的風鈴,那些淡雅的色彩,別致的形狀,叮叮咚咚的悅耳聲音。在我拿了一個,不舍地放下,又拿起另一個時,你早已悄悄地讓攤主包起來我觸摸過的每一個。
回去的所有車輛都停運了,所有的小木屋都住滿了人,我們就牽了手,在林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實在走不動了,你馬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讓我坐下,把外衣脫了披在我的身上。瑟瑟發抖地問着我:小梅,你冷嗎?
現在我的房中依然掛着那些風鈴,微風吹過,清脆而悅耳的音響便蕩漾開來,遠方的你還聽得到嗎?
我們結婚五周年的那天,你手裡拿了一樣東西藏在背後,讓我猜是什麼,你給了我那麼多的暗示,可是愚笨的我還是猜不出是什麼。精緻的盒子裡躺臥着一隻派克金筆,那時我們經常去學校旁邊的商場,每次我都會跑去看了又看,愛不釋手的那隻。
“現在五周年,我送你一隻,等到十周年時,我再送你另外一隻,好嗎?”可是我卻永遠都無法等到那一隻了。近來你還好嗎?開心嗎?快樂嗎?如果你是開心,快樂的,那麼我所有失去的一切也都值得,因為有一種愛就叫做成全。
現在,無論我在做什麼,都不禁會輕聲地問,你在做什麼呢?你起床了嗎?你吃早餐了嗎?你睡的還好嗎?天冷了,總不忘記提醒我多加衣的你,多加了一件衣服嗎?
兩個月前,是爸爸和媽媽結婚五十周年紀念,那天我一邊哭着,一邊打電話給他們。對你的思念也都變成了祝福,願你和現在的她好好地珍惜現在和未來的每一天。
在哥打丁宜瀑布我們共同度過的那一夜,那夜幕中的遠山和晚風輕起的寒涼也早已化成心底的風景中最美麗的一楨,有君在,不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