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懷一個執着的夢想

飛天

流年似水，懷一個執着的夢想

--------------------------------------------------------------------

給我一個溫暖的眼神，就會懷着一世的感動。
--------------------------------------------------------------------

[一]小學

從小學開始，固執與倔強，深入骨髓。

也許是因為成績太差的緣故，我不但常常體會着老師的忽略，更常常看見老師眼中那一道冷得見冰棱的
眼神。我不知道那種眼神是因為那個時候生活的磨厲，還是因為對差生的歧視？

慢慢將這種眼神看作一種自然。小小的心靈，已學着在心上加一道籬牆，排斥這種漠視的入侵，儘管這
樣的籬牆根本就不堪一擊。

小學時，曾經因為上課時的信手塗鴉被老師勒令罰站，可我卻死死地粘在凳子上不肯起來。怒火中燒的
老師揪着我的耳朵非要把我拉起來。這次對抗，以我的失敗而告終，我的耳朵也因為老師的過於用力，
被掐得出血。於是，深深地記住了那個老師的名字，於不多的關於老師名字的記憶里。

還記得一個得老師歡心的同學在上自習課時舉手說，老師，我要上廁所。老師欣然同意。當我也想上廁
所，很有禮貌地舉手報告時，得到的是老師一句極不堪的話**********。

沒有恨，只剩一點淡淡的屈辱而清晰的記憶，卻足以影響我後來對生活的態度。

[二]初中

初中的經歷，讓我有了一個自以為美好的願望。

一篇不經意的作文被老師選作範文朗讀。我懷着緊張而惶恐的心情，聽自己寫出的文字由那個年輕的語
文老師美妙的聲音讀出。那篇作文的題目叫”回憶我的小學老師”（關於那個有着冰棱一樣眼神的教
師）。至今仍然記得那個有着美好嗓音與甜美笑容的老師，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冷冰。

到了初中要畢業的時候，我萌生了想做一個鄉村教師的念頭，一個心目中的鄉村老師。我想無論是對哪
一類學生，都能懷着一分愛與關懷；我想用我溫暖的眼神拂過每一個純真的臉龐；我想告訴每一個學生
他的優點與特長，都是別人無法比擬的；我還想告訴每一個學生，自信地站起來，說出你想說的話。

那個時候，教師是一個被冷落的職業。仍然記得，中考那幾天，我所熟悉的同學和朋友大多填報了中專
或高中。只有我固執地填報了中師。對於朋友的勸說置若罔聞，我行我素。

初中的時光，大多被我耗費在了各類小說上。等我有了想做一個自己心目中的老師的願望時，已時不我
待。考試下來，分數離我夢想中的中師差得老遠，甚至連一所普通高中都進不了。

我默默地回到家裡，每日跟着父母下地幹活。暑假很快地過去了，鄰近開學那幾天，我心裡一直盤算着
一個念頭，如何說服父母讓我復讀。母親常常說的一句話是：你能考上就讀，考不上就回來幹活。我們
這樣的家庭，復讀？別想！

當我向母親提出這個想法時，沒想到平時一向口氣強硬的母親卻說：你想去你就去。我不知道為什麼？
後來才知道，是我初中時的那個校長，勸我父親說讓我去復讀，說我很有讀書的悟性，就是不用功。老
師的話對家長來說總是奉若聖旨。也還記得那個初中時的校長，姓鄭。喜歡在上課時巡視教室，曾經好
幾次悄沒聲息經過我們教室的窗前，沒收了我的小說。

補習那年，我一改多年的自由散漫與懶惰，暫時放棄那些對我有無窮誘惑的小說。我想實現我的那個並
不偉大的夢想。

一年之後，我以幾分之差與中師失之交臂，進了縣城的一所重點高中。

[三]高中

高中，繼續着初中的夢想。

感謝補習那一年的生活體驗。進入高中以後，我徹底擺脫了小學時代因為成績差而受冷落的經歷，一躍
成了老師特別關注的對象之一。那種強烈的對比時常交替出現在我的心裡，讓我難以得意忘形。老師對
我的關心是真切的，我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將這種關切保留在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甚至帶到了別的受老
師關切的同學身上，對這樣的學生，我常常抱着旁觀者的冷漠，看着他們因受寵而生嬌，卻怎麼也融合
不進去。

我仍然喜歡和一些成績不太好的，受老師冷眼看待的同學在一起，和他們成了朋友。只有和他們在一
起，我才能找到真實的自我，才能找到真實的感覺。那是因心與心的相互撫摸與慰藉而生出的情感，隱
忍而真實。只因為他們受到過太多的指責、嘲弄，看到了太多的漠視與輕蔑的眼神，受到太多的不同於
“好學生”的對待，讓他們學會了以偏激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需求，保護自己的時常被踐踏的自尊。這
種方式有時甚至是以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表現的。我知道這樣的同學因為常常被忽略，而更需
要關心。哪怕只是一個微笑的鼓勵的眼神，也常常會讓他們感動良久。而這種感動常常也是深藏於心，
絕難表露的。可是，對這樣的學生，老師總是很吝嗇他們的微笑與眼神。

為此，我曾多次受到班主任老師的警告，說再這樣下去，你會把自己的成績拉下去的。對此，
我從不辯駁，只是固執地笑着說，不會的。多次以後，老師也不再說什麼。

對於老師的特別愛護，我時常會生出一些古怪的想法，目的只為了驗證老師的寵愛極限，或者也是為了
小學時代的心理補償。我曾在高一結束後，在每個老師和同學都以為我一定會選擇文科的時候，罷考歷
史。在歷史科畢業會考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偷偷溜到離學校不遠的河邊去玩。當老師問我為什麼這樣做
的時候，我還振振有詞地說：我決定學理科，所以我就不想考歷史了，免得浪費時間。

後來，我不知道老師是怎麼處理的？反正，我沒有補考，畢業後，畢業證依然到了我的手裡。

也許我的出格驗證了我的想法，可是我卻覺得了無趣味。我並不太喜歡這樣的老師，儘管這樣說有點矯
情。我至今感激着她對我的關愛。只是，這樣的縱容對那些即使可以稱作”好學生”的學生來說，也未
必是一件好事。

還記得快畢業時，當時的班長，一個自信得有點盲目的男生，對於我的”交友不慎”憂心如焚。在給我
的一張卡片上寫着這樣一句語重心長的話：記住，帶着壞羅盤航海比不帶羅盤更糟！

我已不記得當時是如何回復他的，只記得那個時候心緒很激動，好象他觸痛了心裡那塊一直不願觸及的
傷疤。但我相信那個時候我的言詞一定非常激越，要不為何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躲開我，不再理我？

現在想來，那個階段的我，何嘗不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高中畢業填報志願，我從第一批到最後一批的第一志願填報的全是師範類院校。

[四]大學

終於如願以償，我考進了師範大學。

一進師範大學的門，聽得最多的就是關於被調配進師範的學生的抱怨之聲。在那個時候的學生眼裡，一
進了師範大學，自己的前途就從此被葬送了。無論誰說起師範生，總是一副不屑的口吻。師範學校的學
生甚至不願意帶着學生證逛街。很多人從跨進師範大學的門的那一天起，就發誓說將來決不做教師。

我沒有抱怨，也無可抱怨，更無需抱怨。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沒有宣揚我的觀點，不必宣揚，更無需宣揚。人各有志。

大學四年，我是沉默的。只因為這個時候，我已學着理性地看待我身邊的每一位同學和老師。四年後的
我，也將踏上這一崗位。沒有崇高的理想，沒有遠大的目標，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教師。

[五]工作

命運就是這樣，不會讓你總是如願以償。

大學畢業，那些整日吵着要改行的同學，好些卻站在了中學的講台上。而我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與這
一機會失之交臂。最後，留在了這個學校從事着行政管理的工作。這個工作與我的夢想實在差得太遠。
我那鄉村教師之夢，對純真懵懂鄉村孩子的接近的渴望，成了我心裡永難企及的夢想。電視裡希望工程
孩子渴求的眼睛，定格成了我心裡難以抹去的畫面，常常縈繞在我心裡，困繞着我。所幸的是，我仍然
呆在學樣里，每日裡，穿行於如潮的學生群中，拽一絲夢想的殘痕。

我常常問自己，如果我真的這樣渴望做一個鄉村教師，其實這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啊?
懷一腔熱血，就可以踏上夢想中的征程。

只是，夢想與現實的距離常常只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之遙的距離卻很難跨過去。

我一直以為，教師這個職業，來不得半點勉強。甚至，我都不願意用”職業”這兩個字。我知道也許是
我有點矯枉過正。為着生存，我無法將世俗中的我變成一個兒時夢想中的的鄉村教師。城市的洪流足以
將生存其中的人全部淹沒。即使偶爾有人想要倔強地伸出頭來，掙扎過後，最終的結果大多仍是隨波逐
流。這樣的洪流對於每日生活於城市中的人來說很難抗拒，因為城市是人類為着自己的生存而建造，我
們無法抗拒自己。

生命中漸漸增多的責任與羈伴，自己無力掙脫。時常覺得要迷失其間，莫名地會心生惶恐，怕自己服從
的結果，是變得麻木。

我不能容忍自己變得麻木。於是，就有了一個新的夢想，希望在我退休以後，能找一處僻靜的山村，那
里有最需要教師的村民與孩子。承載着兩輩人的希望，將我剩下的時間，點滴不剩地獻給鄉村的講壇。

為着這個新的夢想，我可以將我剩下的留在城市裡的生活過得更平靜，坦蕩；這個夢想，將成為我生活
中一盞遙遠、微弱卻永不熄滅的指明燈，即使在感覺最黑暗的日子裡，仍能看到一線希望。

如果我有一對會飛的翅膀，就能讓靈魂帶着肉體一起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