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您走好(一)
清明節,想念媽媽,她老人家三月二十日剛剛離開我們。……
當我得知媽媽病危,說要我給她送終。二月二十二日大雪天從紐約往回趕。在十三個多小時的飛行途中,往事象電影一幕一幕在眼前出現,我默默地流淚,想到哪就寫下來。
以下為寫於由紐約飛往北京的途中(2008年2月23日)
媽媽2007年11月27日住院,腳腫,肚子腹水厲害。B超結果OK,但腹水中查出癌細胞,虎兄以醫生的身份說,3個月。
媽媽是2006年元月9號,因發現噴門癌,做了胃切除手術。虎兄特別緊張,因媽媽是高齡(82歲),高血壓,糖尿病。萬幸媽媽過了手術這一關。
我於2006年1月5日至1月28日(年初二)回肥看媽媽,和大家一起在醫院裡過了個年。媽媽在我回來的第二天就住進了醫院。
媽媽2006年三月五日出院,開始了艱難的康復生活。開始蘇阿姨陪了月把時間。後來就自己過。虎兄, 平兄常去陪伴,蘇阿姨一周來兩個半天。媽媽非常堅強。開刀傷口處疼痛,胃酸倒流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年多。一年多時間體重由開刀前的125斤掉至80斤,脫了形,吃得極少。
我於2006年12月11日回肥看望媽媽,擔心她如何過冬。因她已廋得皮包骨頭,沒有脂肪。看看能幫她做些什麼。老公和女兒,聖誕節那天也趕回來。我們一起於2007年1月10號返美,走之前給她買了些畫,布置房間,換窗簾,鋪小地毯,沙發布,買電暖風扇等。希望她能有一個舒適的環境養病。小舅舅和小舅母也來小聚。媽媽還和我一起去看了”黃金甲”,和大家一塊去餐館為我們餞行。我們走後,媽媽拉肚子、受涼住院,肺部感染,發燒,藥物過敏。 虎兄 又救了媽媽一命。在虎兄家過完春節出院。
接下來的一年,媽媽還試着出去和老夥伴們鍛煉身體,和她們出去旅遊,請大家吃飯。 還能給兒子們買菜做飯,非常獨立。媽媽平時省吃儉用,理財精明,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每月約有3千多人民幣收入,可能月開支只有3~5百。令人痛心!可能她仍精力充沛,到了人生的這個階段,只有數錢讓她有成就感,充實感。
這一年的國慶,還隨虎兄一家外出遊玩。穿了我讓虎兄從美帶回去給她的衣服,鞋子。喔,從相片上看,好個洋氣的小老太婆。
媽媽胃酸倒流好了,但是肚子開始時常疼痛。平兄常常陪伴左右,每天中午都會打電話:督促她吃飯。媽媽時常對他吵鬧,不甚親切。虎兄也開始中午打的回去陪她吃飯,怕她一個人在家糊弄,不好好吃飯。
我們小家庭遠隔重洋,身在美國,不能伴隨在媽媽身邊,照顧年邁的母親,這是我的最大遺憾。我想這也是媽媽的一大遺憾吧。她常說“我要再有一個女兒就好了。”。我只有三、兩天打打電話問寒問暖。值得安慰的是,我還有幾個親如姐妹的好朋友替我代盡孝道。媽媽常常在電話里和我聊天,能聊一個多小時。頭腦清楚,思維清晰。開心的,不順心的事都和我談,我一樣和她訴。常常能得到她指教,媽媽也是我的良師益友。
媽媽向來對下一代管教嚴格。不但要我們堂堂正正做人,還奉行唯有讀書高。在恢復高考制度後,把我們三個子女都送上大學。還培養了一個老闆(養活二、三十人,也不簡單),兩個博士。媽媽對第三代也非常關心,常常在電話里和我嘮叨哥哥的倆個孩子,靜靜、樂樂的生活、學習情況。每當我談起女兒的事情,她都特別愛聽。還常常給我指導、分析。碰到我們小母女倆之間棘手的事情,媽媽會分別給我們倆忠告。女兒也能接受外婆的勸告。因為她知道:外婆很愛她。現在媽媽又在操心三個孫女、外孫女兒找對象的事,真是操不完的心。
媽媽自豪的說過:我們家不但第二代都上了大學,而且第三代也個個都能上大學。幸福!
我不能說我的母親多麼偉大,但是我一定可以說我們的媽媽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是非常值得我們尊敬的母親。
媽媽自小喪母,對親生母親都沒有留下任何印象。做生意的父親,後來又娶了兩位後母,一位在家鄉黟縣,一位在江西玉山。因他的生意在玉山。兩位後母又有自己的子女。媽媽是生活一個祖母當家的大家庭里。
有着重男輕女封建思想的祖母,對失去母愛的媽媽並不好,只喜歡長孫,媽媽的親哥哥。媽媽很小就要伺候得肺結核的祖母,自己被傳染上了都不知道。直到解放後在幹校體檢才被發現了許多鈣化點在肺部,甚至頸部淋巴結都發現了。想象當年一定病得不輕。小時候叔叔在外打牌輸了錢,回來一聽祖母告狀,就會遭到情緒不好的叔叔狠打。唯一對她關愛的就是在黟縣的老實厚道,出生於家境不錯的後母。她說她小時候穿的第一件新棉襖就是這位後母給做的。這也是解放後,媽媽條件好了,幫助幾位同父異母的弟,妹出來來工作,上學的緣故。他們如同親姐弟,姐妹。我們的小舅舅說,大姐對他們家的貢獻最大。在媽媽病中,他們都遠程來探望,並極力想幫助她,照顧她。
據說祖母去世後,媽媽的日子好過些,可能是厚道的後母能當些家了吧。媽媽在中學裡學習成績優異,在老師的勸說下,我外祖父同意媽媽繼續升學。不像一般的封建家庭里的女子,受些教育後,找個殷實的人家嫁了。外公後來又同意媽媽繼續上大學,說這就算是給他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