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4月7日下午5點,爸爸走了。爸爸安詳的睡着,毫無牽掛的飄然仙去,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我握着爸爸的手,茫然的看着大夫們忙碌的身影,年青的女大夫往輸液瓶里打了至少二次強心針、作心電圖、查看各種反應……,但是我鬧不清他們在作什麼,是在救治爸爸嗎?還是在例行公事?直到大夫把死亡通知書遞給我,告訴我如何辦理後事,我才意識到19年前媽媽離開我的一幕又重現了。我的心像被掏空了,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如果哭能把爸爸喚回來,我寧願哭一輩子。
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爸爸,家裡處處是爸爸的影子,我給爸爸特意買的坐了多年的太師椅,靜靜的靠在牆邊,空落落的,我一直不敢坐它;爸爸的“工作室”,明亮寬敞的陽台,是我特意按照爸爸的意願擴大裝修的;爸爸做的一排晾衣架整整齊齊的掛在陽台上的竹竿上,爸爸做的墩布、爸爸做的笤埽,爸爸的工具,鉗子、改錐、錘子,一根鐵絲,一條繩,都有爸爸的創意,爸爸留給我的思念。
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最無條件接受我的一切優缺點的人,我說什麼他都聽,做什麼他都贊成。
而我和爸爸也最對脾氣,我從小聽爸爸的話,從小學,到中學,我一直是好學生,每次讓爸爸在成績冊上在卷子上簽字,爸爸都會高興的呵呵笑說,又考了100分。從小到大,我也給爸爸帶來了很多讓他驕傲的事,學習上的100分,班長,中隊長,大隊長,市重點中學,尤其是我下鄉多年後返回北京上大學,都帶給他極大的滿足和快樂。
中學畢業正趕上文革中,我的同學陸續都分配了,參軍、工廠、內蒙兵團,而我卻因爸爸的歷史問題審查未結束而前途未卜,後來極不情願的隨六九屆分配到黑龍江中蘇邊境的兵團做了農工。當我哭着埋怨爸爸時,爸爸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非常經典的話:人不會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的。你去吧,經經風雨,見見世面,有好處的。爸爸是用他一生的經歷得出的經驗在告戒我。在我後來的人生中,一再的驗證了爸爸的這句至理名言
和媽媽比起來,雖然媽媽也疼我,但對我們姐妹幾個還是公平的。爸爸不一樣,爸爸明顯的偏向我,有時都讓我感到對姐姐們過意不去。但爸爸是個頭腦非常清醒、處事非常理智的人,他覺得應該做的事,他會早早安排好。
還是在媽媽剛剛離開我們沒多久時,他幾次提出要立遺囑,在2000年,我從加拿大回來,他終於想好了這件事。看着爸爸為這件事放心不下,我隱隱感到爸爸是怕我離開他遠赴加拿大不再回來,所以想立好遺囑留住我。我終於同意了爸爸的意思,看着他抄寫了兩遍遺囑,讓我收好,他便心滿意足的去他的工作室了。爸爸把他和媽媽一生的積蓄留給了我的二個姐姐,而把他認為最值錢的我們從小住的房子留給了我。
我最愛的爸爸在這個紅塵世界上消失了,我的爸爸去哪兒了,誰能告訴我,爸爸,爸爸,你在哪兒啊!很長一段時間,我什麼時候想起爸爸來,什麼時候就會嚎啕大哭一場。
清明那天,小雨紛紛灑灑,我在2號路南盡頭菲沙河邊,給爸爸媽媽拋灑了菊花,看着菊花順流而飄,將我對爸爸媽媽的思念捎去。爸爸,你在那邊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