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陽關 |
送交者: 快樂阿飛 2002年11月11日18:08:2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西出陽關 勸君更進一杯酒, 列車在戈壁灘上飛馳, 因為天地的空曠,反而消弱了車輪的轟鳴。 我放棄了打牌, 獨自看着窗外, 欣賞這矛盾筆下平實的風景。 斷壁殘垣的土長城藕斷絲連的嵌着烽火台。乾涸的河道,荒石飛快地穿插在鐵軌的兩側。盛夏的枯黃或明或暗的點綴在戈壁上。 幾天幾夜的車程, 大伙兒都熬紅了眼睛,只希望快點奔回老窩,北京。 刺眼的陽光,烘烤着車廂, 燥熱難耐。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漫無目的的注視着遠方。 雖然還算是夏天,白雪已點綴了遠方的祁連山,連綿不絕。聽着車廂里 的農民歌曲,感受到雁斜靠在我身上,真希望時間就永遠在這一刻靜止了。 記憶總是片段的,之後總覺得那時候,天是藍藍的, 臉是紅紅的,一行兩人去敦煌是無比快樂的,我始終記得我一直是笑咪咪的,之後多年的夢裡總是紅色,黑色,深邃變換閃爍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同學門都在開我和雁的玩笑。不管在自習室,圖書管,只要遇到雁,她從來都是一個人低頭走過。班上的同學大都和她不熟,即使她寢室的女生也都和她說不上幾句話。只是聽說她一直都只和她奶奶在一起。大概是因為我曾和哥們兒辯論說她的廣東口音是最好聽的,每次見到她心裡總怦怦直跳。 雖然有許多女生和我的關係都很好, 但我象着了魔一般的絞盡腦汁地想盡辦法接近雁。吸引我的不僅是她白皙高窕的個兒,黑亮的眼睛,黑亮的長髮。她那寂寞和神秘勾起了我無限的興趣。每天我都在盤算着上課的座位,自習的教室,早起鍛煉的時刻, 和晚飯的鐘點,時時刻刻注意着她。 “砰!”暖水瓶爆裂,雁跪倒在地上,白色的裙子,染紅的鮮血。我快步衝上前,扶起她,騎着我那個老鳳凰送她去了醫務室。一路上都只有我說話的聲音,心跳的嘭嘭聲和自行車的咣鐺聲,她一聲不吭。這次偶遇,終於讓我找到接近她的藉口的機會。
經不過我的軟磨硬泡,雁答應在傷好以後,陪我吃頓飯。我有意無意的訂了甘家口的花正日式火鍋,並約她騎車前往。 溫馨的燭光配合着愉快的晚餐, 不經意中我們彼此都去掉了生澀的隔膜,雁白皙的臉龐漸漸地泛起了紅暈。掌燈時分,我們步出花正。 老天做美又不作美,幾個悶雷過後,豆大雨點傾盆而下。我們只好躲僻在房檐之下。大雨好象要衝刷走這盛夏的悶熱,刨花般的水花反濺上來,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坐在屋檐下的石階上, 我們時而暢談兒時的趣事,時而默然無語。 雁的父母很早就分開了,父親是個國家羽毛球運動員,在美國比賽,認識了當地人就留在那裡了。 她母親是個舞蹈演員,移民去了澳洲,多年來她都是一個人。透過重重的水氣,微弱的路燈折射出她眼角的晶瑩。我輕攏過雁的肩膀,對她說“多年來我一直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和自己最喜歡的人就這麼坐着, 讓我陪你一起孤單,寂寞,一起歡笑,快樂,好麼?” 就在那北京的盛夏,瓢潑大雨之中, 我輕吻了雁白皙的臉龐,我看到她的眼裡已蓄滿了眼淚。 (三) 相愛的日子總是充滿了快樂, 我感到自己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笨拙的球技有雁在欣賞, 我生澀的吉他有雁在聆聽,哪怕我煮的焦糊的飯菜也有雁和我在一起分享。 想着以往的日子,我遊戲過,空虛過,對書本痛恨過,但自從和雁在一起, 日子不再那麼灰白單調。我天天都想對雁說,我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 日子在幸福中過去,日子又在幸福中到來。因為我的懶散,隨意曠課,雁和我大吵一次。我帶她到薊門橋立交下,坐在草地上,對她說“雁,我是在乎你的,你要給我一點點時間,你要知道,將飛者翼伏,將奮者足拘,我相信我能打拼出那屬於我們的天地,但現在你要給我一點時間,因為人不能象機器一樣不停運轉,有漲有池,才是文武之道。” 由於我的允諾,日子變的忙碌起來。我必須對現實做出具體的打算。四年的校園生活已過其三,面對就業的壓力,以我散漫的表現,只有考上研究生一途才能躲過系裡鄧老師邪惡的獰笑。我深信憑能力辦事,未來並不渺茫。但只有實際行動才能鼓舞雁的溫柔而熱切的目光。
最後的暑假,相約之瘋狂,我們去了那滾滾黃沙中的敦煌。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鳴沙山上我們一起沐浴着瑰麗的落日,月牙泉畔我們一起赤足踩過粼粼波光。她為我討了把古樸的藏刀, 我則選了玉墜編着喇嘛的小紅珠配着她那纖細白皙的手臂。雷音寺前我們虔誠的跪倒許下美好的願望。莫高窟,千佛洞,玉門關外斷壁殘垣,處處讓我們驚嘆藝術的精湛,感慨歷史的蒼桑。 “嗚----”列車的汽笛聲,從思緒中把我拉了回來。是夜,透過被雨水沖刷的車窗, 我注視着交叉變換的鐵軌。列車孤單單的矗立在天水寶雞之間的郊野小站。洪水衝垮了前方的橋梁,悸動人群湧出車外。淅瀝瀝的細雨飄落向焦躁的人群,我和雁相擁着首鼠兩端。 苦熬了大半夜, 晨曦中,高分貝喇叭安頓着嘈嘈嚷嚷的旅客,大包小包擠成一團。轟鳴中,人們迎來了生產隊的客車,卡車,拖拉機。我們要被它們通過公路橋送到寶雞,然後轉輾祖國各地。雁和我蹲伏在一輛130輕型卡車上,一路風馳電掣。
一路黃土丘林高低起伏,雨水不知疲倦的潑灑向我們,雁伏在我懷中瑟瑟發抖。貧瘠的黃土零星點綴着生命力極頑強的駱駝草和扎扎刺。車輪捲起了泥漿奔向路崖旁的溝壑,馬達在土丘中轟鳴。 突然間,天旋地轉,驚呼聲四起。伴隨着巨大的聲響,我感覺腰被什麼撞了一下, 就旋轉地飛出車外,130 翻倒在不遠的前方。雁,我強忍巨痛奔向卡車。卡車的車廂正卡在雁的腰上, 她臉色慘白。我拖出雁,抱着她,狂呼着攔截過往的車輛。緊緊地握着她的雙手,心中狂喊着堅持,堅持,再一點點的堅持! 四小時後,我坐在寶雞人民醫院手術室外,淚水默默的淋濕了我的胸襟。當醫生告訴我準備後事的時候, 我不禁放聲痛哭。我不能忍受摯愛就這麼倏的一下離我而去。我痛恨上天為什麼這樣不公。我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她去敦煌,為什麼要趕這趟火車,我還沒有讓她看到我的努力,多麼希望能做出一切以挽回她的生命。 模糊的記憶已經不能詮釋當時的情形。一個月後,在校園的中心花園,我和雁的母親默默無語。我說“伯母, 我對不起你……”話一出口,兩人的淚水都奪眶而出。伯母問我要了些雁和我在一起最後的照片踽踽離去。我坐在長椅上仰望着已經開始發黃的樹葉,片片飄落,腦海里一片空白。
劣質的煙絲已經熏的我眼睛睜不開了,多年後異域過早的寒流,伴着地鐵的轟隆,也讓我想起當年列車過吳松嶺, 我曾和她曾相擁着取暖。我瘋狂的工作,瘋狂的考托福,瘋狂的申請,就是想忘掉這傷心的一切,也只有麻痺能幫我淡化往日的記憶。已經記不起來在那部書裡看過這樣的句子: 我是我,因為我生下來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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