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紐約， 歇腳的朋友家離林肯中心只隔了幾條街。 雖說我是波士頓交響樂團而不是紐約交響樂團的粉絲，但每天從林肯附近走過， 總被大大小小的音樂會廣告攪得心神不寧。看了四月份的節目單，在我飛加勒比海之前還來得及看一場小貝的小提琴獨奏, 莫扎特和伯漢姆斯。 不過， 星期四，六晚上得節目已經票滿， 我只能試試星期五上午11點的運氣。

這個小貝， 不是踢足球的那個帥哥， 但是這個小貝也很好看， 叫人憐香惜玉那種， ,赫赫。 他的全名叫Joshua Bell, 看過電影紅提琴的人也許還記得那一段:女作家和情人在臥室瘋狂後， 情人匆匆忙忙登台， 眾目睽睽之下衣冠不整的拉出了驚世駭俗的即興片段(記得那個直線上升的結尾麼)。 那段音樂的背後神手， 就是小貝啊。

Joshua Bell

當然， 再細心點兒的， 必須是小貝迷的， 可能會發現， 在電影中某個場面， 小貝也露了幾臉，帶着假髮穿着古裝， 不容易發現哦。 這還是在波士頓的時候A君告訴我的。 A君老爸當年是英國皇家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後來做了海牙的concert master, 和鼎鼎大名的Yehudi Menuhin 是工作夥伴也是世交。因為職業上的關係， 小貝去A君老爸家做客， 和A君也算是有幾面之緣. 當時看紅提琴， 正好A君給了我一盤他老爸拉的柴可夫斯基， 裡面的Melancolique, op.26 美的只能用絕望來形容。 恰好小貝那幾天也來波士頓演出， (也許就是因為他我們才翻出紅提琴來看也說不定)， 而且演奏的也是老柴的曲子， 所以我特意對比了一下兩人的風格( 真殘酷啊)， 發現Zino (A君他爸)拉的悽美蒼桑， 歷煉悠長， 到底是俄國來的， 也許因為這個原因， 可能闡釋得更接近老柴的本意吧？ 而小貝的， 細膩細膩再細膩， 柔情柔情再柔情。。。卻又不失此曲的深遠意境.拉到如泣如訴之處， 宛如一根小手指在輕輕的撓着你的心臟。 兩個人都將這首叫 感傷的曲子， 從不同的角度， 演繹到了美的絕望的程度。

所以， 非得讓我評價一番， 我只能說， 看小貝比較養眼養耳， 因為我總是坐在第一排。說到座位， 我不信把座位分級那一套， 因為我喜歡看台上的人， 越近越好。而且， 聽現場演奏， 特別是領奏的魅力，只有坐在最前三排(不能太偏)， 用手掌括住雙耳對着台上， 才可以聽到音樂的振動直接從後腦勺灌進來， 零距離收音，直接灌到你心裡去， 呵呵。那些以嗑藥來增加視聽樂趣的癮君子達到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吧。 這可是我自己揣摩出來的秘密。 不信你試試。 況且， 前三排的票價通常只有最好座位票價的一半。 值得。

話說回來。 說到看小貝，不知道是我痴心妄想， 還是A君異想天開，(嗯， 這件小事不知道寫了會不會讓人說我痴人說夢話：-) Anyway, 音樂會後，去後台看小貝的路上， A君說小貝在台上時總看我， 還衝我微笑。 我說你瘋了嗎？ 就算我是美國小姐也不至於被小貝注意啊， 何況我這人見人忘的模樣(其實我自己也納悶真有那麼點感覺呢， 好幾次， 我還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以微笑回應,或許那樣太酸 le 。。。)。 A君說， 是互動的緣故吧， 再說， 你坐在第一排正中間，就在他鼻子底下， 雙手那麼誇張的擺成平面，就沒離開過耳朵， 叫人不注意都難哪！見到了小貝， 感覺好親切， 他也認出A君來了， 趁機拍張親熱照， YEAH！

the violinist and me

喜歡坐在第一排， 還有個原因， 就是喜歡看獨奏或領奏的人的褲子和衣服。 這些世界級的大師， 都喜歡穿深色， 那料子之挺， 之順， 那領口做的之講究， 讓人聚精會神聽的同時，時不時開個小差， 琢磨着誰給他們縫的這麼好的衣褲啊， 就像他們手下的音樂那麼好。

那年看Vadim Repin， 俄國來的小提琴天才， 被他的意大利式的領口和中式的扣結迷住了， 還有那翻開的白色里襯袖口--- 哇！ 我暗暗驚嘆， 他多像三十年代上海灘風度翩翩的老大啊！

聽交響樂的記憶， 有風有雨，有氣喘吁吁的找車位進場，有進場前的美酒碰杯， 有中場時的細語交談， 也有散場後的意猶未盡的宵夜。 甚至有散場後， BSO的大提琴手不肯離去， 獨自為我們拉一曲的珍貴片刻。 多少次， 坐在台下， 內心感嘆， 如果能重新來過， 我一定會選擇作一名古典樂手， 黑裙， 白領， 金色的琴弦， 每一串音符的流出， 都是和上蒼的一次交談, profoundly, beautifully, timelessly.

Boston Symphony Orchestra at  Boston Symphony Hall

那時同是BSO迷的除了A君， 還有L，W和T， 都是gentlemen， 遺憾的是女朋友們沒有喜歡古典樂的。零六， 零七那兩年， T和W相繼搬走了， L說波士頓對他太寂寞， 去了三番， W繼承大筆非遺產的錢財去了新墨西哥。A君， 在他們之前， 已經修完哈佛的課程， 回牛津繼續寫他的博士論文了。只有T還和太太住在原地， 每年交響樂季節他們都排在節目單的優先選票攔里， T喜歡馬勒， 瓦格納，西伯劉斯和一些晦暗的連內行都得鄒着眉頭想幾秒鐘的早期古典。

想來， 生活中的人和事， 就像走馬觀花，程程風景相異。 而串連這些人和事的， 必然是經得起時空考驗的東西。 比如熱愛， 比如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