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裝在美人骨架里的英雄+詩人 |
送交者: ZTers 2003年06月10日23:06:31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專訪:裝在美人骨架里的英雄+詩人 一、極端≠力量 【突破之後再要往上走,就不僅僅要依靠偏執了。極端總有到頭的時候。如果不能象張國榮那樣極端到跳下樓去,就只能把它轉化到別的力量上。也許沒有極端那麼尖銳,但也未必沒有力度】 燕 窩:你好,謝謝你接受邀請成為本期的專題詩人,詩生活每期月刊都推一個詩人,包括訪談、作品、印象記等等,全面展覽一個詩人的實績。呵呵,你居然有用MSN!真讓我意外得流鼻血。 翟永明:我不太上網,是個網盲,做專訪可能跟不上你,你別嫌我動作太慢。我已多年沒上班了,晚上有時要去白夜,小生意,大精力,弄得我很累。今天不是周末,因為非典酒吧里也沒多少人,和你聊正好歇歇。呵呵,我只怕電話採訪。 燕 窩:白夜不算生意嗎?呵呵,記得《鬍子語錄》裡有雲,你是“美人的骨架里有英雄氣概”,為什麼不用你的號召力和白夜這些現成資源做些影響更大的事情?做專欄,做雜誌,做一些文化活動?金牛座應該對做生意有天份的。 翟永明:你高估了我的能力。這些以前我都作過,我覺得我對生意有直覺但沒勇氣,沒怎麼抓住,經常把機會白白扔掉,或讓給別人。再說,我也不是真的生意人,作生意還是弱項。最近我在寫文章,在寫一本書。但是詩,一如既往地重要,否則,我的人生就少了一個最大樂趣。 燕 窩:今天有朋友來信問我,結婚了沒有,大意是害怕結婚會殺掉詩人燕窩。呵呵,婚姻對寫作可能帶來某些氣質的改變嗎?比如極端、偏執。 翟永明:我當人家老婆的時候也寫得不少。關於這個問題,我想主要是自已的心態要調整好,你自己愛不愛詩。環境改變了又怎樣呢?不好的詩,就是不改變生活狀態也無法變好。極端並不見得就是好詩的因素,不極端的也不一定,而且我認為,婚姻雖然可能中和它,但也有可能強化它,這說不準的。 燕 窩:可有時創造力在一種偏執的基礎上。就是說,往一個點上使勁,是最有可能突破的? 翟永明:也許吧。但突破之後再要往上走,就不僅僅要依靠偏執了。我也曾經有過這種極端,但極端總有到頭的時候。如果不能象張國榮那樣極端到跳下樓去,就只能把它轉化到別的力量上。也許沒有極端那麼尖銳,但也未必沒有力度。極端總有走到頭的時候,這個到頭,既不是因為婚姻,也不是年齡,而是對無休止的極端產生厭倦。 燕 窩:你愛聽張國榮? 翟永明:我看得多,聽得少,覺得他很有才情,當然他人也有種驚艷的氣質,這是雙方面的結合,連老天也嫉妒。 燕 窩:你在線寫作嗎,我指那種十分即興、盡情的寫作爆發?最近這個世界發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我不敢亂寫,怕一語成讖。有時我想,寫詩要寫到一種什麼樣狀況或境界,居然與生命能量相通? 翟永明:中讖的詩我也不期然寫過,把我嚇壞了,不敢多看,而且我的作品總是針對自已而非別人,這更為可怕。我想這裡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才會這樣發生。非典期間,我也不敢亂寫了,幾次動筆,都去寫些別的東西,好象非典不存在似的。不過,我可以在電腦上寫文章,寫詩還是要在紙上寫,一定要跟紙發生關係。 燕 窩:哈哈哈,我還以為我神經出毛病了,原來我們一樣。 翟永明:也許我們的神經都有點問題吧。人要學會調整吧。比如今天,我就感覺不太好,所以上網來逛逛,平時我很少這個時候上來。遇見你,聊聊就很好了。 二、快樂原則 【我一直想要消除這種緊張,在詩中和在詩以外。成長對我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以致於我不想過多地寫到它。我成長時侯的壓迫主要是,不被別人理解。我一直是個消級的人,而我從寫東西中感受到了快樂】 燕 窩:別怕,你是光輝的翟永明。呵呵,這個名字有正福,邪氣不侵,翟媽媽好象有先見之明。你一向就叫這個名字嗎? 翟永明:我從小就叫這個名字。它不好聽,也不好看,挺怪的,太多人不知道這個姓,小學時我的語文老師第一次都叫我瞿永明。而且,到哪兒別人都以為我是先生,不是女士。呵呵,我一直想改個好聽的名字呢。 燕 窩:你的詩里,我看不到太多童年痕跡,大概成長對你來說,還算一件愉快的事?可又有一種壓迫感,始終存在你的作品中,它們表現得一直都很緊張。 翟永明:這跟我生活中的緊張是一致的。我一直想要消除這種緊張,在詩中和在詩以外。應該說,我沒有童年,成長對我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以致於我不想過多地寫到它。也許等我老了,童年對我更遙遠了,我才會再次想到它。我成長時侯的壓迫主要是,不被別人理解。我一直是個消級的人,周圍的人都希望我積極點,主要是父母,但也包括周圍的環境,氛圍。那時的大氛圍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氣氛,人們對孩子的所有期望就是:理想,革命,熱情。可是,革命對我太大太抽象了,我關心的問題是具體的、個人的。也許我太早熟了,我對同齡的人的問題根本不感興趣,先是加入紅小兵,後來是加入共青團……這類事我都不感興趣。唯一的愛好是讀書,我那時覺得,書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去了。讀書也是迴避現實的最好方式,它使我對別的事更不感興趣了。 燕 窩:那時你能找到什麼好書讀? 翟永明:那時的書不好找,都是到處借,借了別人又等着要,所以看得飛快。有的是禁書,所以都是偷偷的借,悄悄的看,還相當刺激。不象現在,書鋪天蓋地,反而沒人看了。有一次我上課看書,被老師發現了,要我交出來,但書是借別人的,我肯定不能交,結果後排的同學幫我悄悄地傳遞出去,傳到另一個班上了。呵呵,有點象搞地下工作。我的語文老師其實很喜歡我,要我交書莫非是想自已看(哈哈)?因為我太消極,曾經是班幹部也被取消了,開班會我也一言不發的。但我還是有些朋友的,不至於落後到被輕視的程度。我骨子裡就是消積,沒別的,我覺得我現在積極多了。 燕 窩:那種隔閡與壓迫力主要是來自內心?不是真的和現實有衝突吧,你那時就寫詩嗎? 翟永明:是的,那時就開始寫一些,主要是慰藉自已,而且忘記現實。我與現實的衝突主要來自家庭,學校反而是我的逃避場所。我從寫東西中感受到了快樂,後來就更加起勁了。開始寫時沒人知道,慢慢我最好的朋友也看了,還有一些同學,他們覺得我寫得好級了,但我的父母、家人從不知道。 燕 窩:是否當時成為一個詩人是不值得被鼓勵的事? 翟永明說:原則上是這樣,但具體到個人還是很有意思的事。再說,人家也沒真正把你當詩人看,只不過是覺得這孩子還有點喜歡詩。我最早看的都是古典詩,喜歡得很,倒背如流的,現在都忘光了。也寫過一些,洋洋得意的,現在想來肯定平仄都沒分清楚哈哈。後來長大點時還看過一本平仄指導書,很愛看,不過那時已不寫那些偽古典詩了。新詩是中學時開始寫的,寫着玩。那時開始喜歡看些普希金的詩,還有別的人,想起來了,還受了一點點我姐姐的影響,她受莎士比亞的影響,我受她的影響,是二手莎士比亞哈哈。那時書的資源少得可憐,我們逮着什麼書看什麼書,有的看就行。——能找到的書太少了!我們那些孩子,家境什麼的沒有太大的不同,貧窮並不等於不愉快,或者說,童年的愉快可以抵消貧窮的不愉快,但我的心理環境很差。大多數孩子都屬於自生自滅,父母連自已都顧不過來,在那個年代,沒有“寵愛”一詞。這是我不願觸及的回憶,我少有描寫這一段的作品,只記得有一首《稱之為一切》,在那個詩里我寫到過幼兒園。 三、愛情與寫作轉移 【它更多的是一種轉移,可能主要是尋求一種新的感覺。在那時,什麼樣的轉移都可以暫時消除那種焦灼感。我想最終的轉移還是落實到一個人身上。所謂愛情就是這樣吧,一戰就勝可能也無趣。落葉多了,花不是就更美了嗎?愛情總是使人積極的】 燕 窩:你的早熟包括愛情嗎?我覺得,一種隱隱約約的性壓抑在你的作品裡也很普遍。 翟永明:可能有吧,它更多的是一種轉移,可能主要是尋求一種新的感覺。在那時,什麼樣的轉移都可以暫時消除那種焦灼感。我想最終的轉移還是落實到一個人身上。 燕 窩:另一個人?意大利詩人盧恰諾·德克雷申說:我們都是單翼天使,只有互相擁抱着才能飛翔。呵呵,我感到這是個很艱難的使命,現代社會越來越多人在單飛,有時是一群飛,兩個人……好象越來越少。你對愛情始終沒有悲觀過嗎?我看你的《傳奇》好象是某種愛情傳奇。 翟永明:有過理論上的悲觀。但在現實中,我還不那麼悲觀。愛情總是使人積極的,不需要指一種具體的愛情,而是你總是感到被人愛着。單翼天使也不是不能飛,只是飛起來也許會原地打轉。 燕 窩:哪手是你的成名作?我聽說是《靜安莊》。 翟永明:應該是《女人》組詩,《靜安莊》是在它之後寫的。不過,我個人特別喜歡《靜安莊》,首先這首詩是依據我的個人經驗,而且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個人經驗——下鄉。以此為依據所創作的。其次,這首詩比之《女人》寫得更為成熟和理性,但又是以感性為出發點的。 燕 窩:《女人》我看了,還有《母親》,加上《靜安莊》,你是很明顯作為女詩人在詩壇立足的? 翟永明:不管是作為詩人還是女詩人,都被歸於女性詩歌。 燕 窩:據稱你被三代詩人稱為“偶像”。你覺得自己在詩歌之路上算個幸運兒嗎? 翟永明:哈哈,偶像中也有男性。我想我不算幸運,我也有過倍受排斥的事。當時我寫的詩很多人不喜歡,挨過罵,詩作也被拒之門外,想找個跟寫作沾點邊的工作都不可能。現在我還和朋友開玩笑,我無非想找個編輯或記者什麼的,有個好工作過一生,到現在都沒找到。上次跟歐寧說我要找個工作,他還大笑起來,好象我找工作這事很可笑。呵呵,大概我這輩子都與寫意的工作無緣。 燕 窩:你是指《女人》之前還是之後的經歷?我從很多人那兒都聽到對你好評如潮,甚少聽到惡言,雖然你也坎坷和奮鬥中出來的,不過在新一代已經是個半傳奇了。在傳奇身上,即使以前被潑的污水,大概也成了增加你榮耀的一環。 翟永明:並非全都是好評如潮,你說的也許只代表一部份人,惡評你沒聽見而已,不過總是這樣的,我也無所謂了。當然現在再出來工作我肯定不習慣了,現在跟以前不同,我們這代人的知識結構已經不管用了。 四、男性梁山 【有些女詩人被遮蔽了。所以我說,百曉生是從水泊梁山而來的嘛。水泊梁山排座次,當然女性就只有孫二娘等惡婦了。我覺得感性的東西本身就很強大,有力,這並不僅僅是女詩人應該怎樣去做的問題,還要考慮女詩人所做的會被如何看待】 燕 窩:女性這個性別對你寫作影響大嗎? 翟永明:當然有影響。我最近正在寫一篇東西,就是與性別有關的,雖然不是談詩歌,但問題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對女詩人來說,這個問題你想繞也繞不開。 燕 窩:我曾經和百曉生談到,大部分女詩人都是以“女性主題”的詩作立身揚名的,《女人》和《靜安莊》就是很明確的女性主題作品。你認識他嗎?他是你的超級FANS。 翟永明:什麼超級,他把我罵成惡婦一個,還FANS,我倒是他的FANS(哈哈)。不過他那個勞什子排行榜寫的倒還是很有才氣,後來有很多人模仿,但就差多了。他有這個看法不奇怪,從他寫的那個排行榜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從水泊梁山而來的角色。 燕 窩:啊?在排行榜上出現的女詩人確實寥寥可數。 翟永明:有些女詩人被遮蔽了。所以我說,百曉生是從水泊梁山而來的嘛。水泊梁山排座次,當然女性就只有孫二娘等惡婦了。再說,你看看排行榜中對女詩人的評語,百曉生可謂得“水滸”之真傳。 燕 窩:哈哈,原來這個意思。男性梁山? 翟永明:我覺得女詩人很多寫得很好,甚至比男詩人好,但他們肯定不這樣看。比如早先的陸憶敏,林雪等,還有現在年輕的如你們這些新一代女詩人,難道還不優秀嗎?如果這個看法不被認可,我就不知道優秀的標準是什麼了。還有王小妮,你想想與她同時期寫作的男性詩人。誰還有她現在的氣勢?誰還有她的後勁? 燕 窩:在我與之打交道的新一代男詩人中,仍然有對本質的對女性詩人的蔑視。我感覺男性這種蔑視在於,他們對強有力的語言力量、詩歌語言的開掘、詩歌傳統的革新……這些,他們認為仍然是男性才有力量做的事情。 翟永明:你說得對,而且男人也總覺得什麼強有力的語言力量、詩歌語言的開掘、詩歌傳統的革新……這些,是女人作不了的事,因此這也才是偉大的標準。我的意思是,他們覺得除了這些,那些感性的東西就不夠偉大,就是女性化的,也就不值一提了。還有,上面那些說法,男性也不相信女性可以達到,如果達到了,他們又會覺得這個女性“男性化”了。總之,有力的,偉大的東西都是男性化的,次一等的,弱些的就是女性化的。 燕 窩:你自己有標準嗎,你覺得如何把感性做得強大起來? 翟永明:這個我倒沒想過,因為我覺得感性的東西本身就很強大,有力,只是你如何去看待它。而且,這並不僅僅是女詩人應該怎樣去做的問題,還要考慮女詩人所做的會被如何看待。 燕 窩:搖滾是最感性的,也是最強大的。所以,感性和強大並不矛盾。我記得詩生活開站不久,有次尹麗川上壇發帖,被一群男詩人罵得……那言詞太恐怖了。就因為她是下半身女詩人,寫身體、寫性,一班男詩人把她當作最下賤的豬狗去作踐。當時我感到,對女詩人存在一種極不健康的心態:如果你敢敞開寫,那麼你不象一個敢敞開的男詩人那樣贏得喝彩,反而是攻擊;如果你不敢,你就被歸入女性詩歌中……這是一個有歧義、並不完全正面的詞語。 翟永明:是的,雖然不斷地有人說詩歌是沒有性別的,但詩人總是會被性別所劃分的。 燕 窩:就是說,如果一個女詩人是強勢的女詩人,則她面對的不僅是作品,還有整個中國男性社會的壓力;而如果她弱,她仍然面臨了男性社會,他們會認為給她一個位子,那是出於對性別的部分均衡,或他們的“尊重”? 翟永明:尊重恐怕談不上,憐香惜玉罷了。 五、女性主題 【我並不認為女性主題是積弱的開始,這是男性的視點。女性關注與自已有關的主題沒什麼不好,不必刻意迴避。現在女詩人更強大,性別這樣在現實中至關重要的東西,以後在虛擬世界就沒什麼意義了】 燕 窩:哈哈,你對你現在取得的詩歌成就,也感到了憐香惜玉的成份? 翟永明:恐怕在許多人的潛意識中,不排除這種對女詩人的一貫看法。但這跟女性主題和女性寫作本身無關。我並不由此認為女性主題是積弱的開始,這是男性的視點。我也不認為我的成名作有積弱的東西。恰恰相反,大部份女性主題是積強的,表達獨立意識的。 燕 窩:很多男詩人對女詩人的蔑視,也包括,他們認為她們是自發的、本能的為多,連自個的詩歌理論也講不清楚,或沒有,——這也是被詬病的重要方面。 翟永明:這種蔑視極其可笑,本能的,自發的東西什麼時候變成被蔑視的了。我覺得許多男性視點的理論倒是有理有據,但實踐中的情況又是如何。此外,男性詬病的某些東西不應該用來概括女性意識的主要部份,何況,他們詬病的意義為何,也值得深思。我想有的男性並不願意睜開眼睛看到女性的寫作實績,被女性超越與被男性超越不同,——這最後會從作品競爭演化為潛意識的性別鬥爭,——畢竟中國男性在這方面的積痼是十分深的。 燕 窩:你考慮過自己的寫作理論嗎,只管寫,自發的本能的寫? 翟永明:為什麼不可以?也沒見到幾個男詩人先有理論再寫詩呵。我對理論真的不通,但並非沒有理論就不能寫詩。 翟永明:這些作品恐怕是先照着理論來的,跟畫了木工圖做木工活一樣。但是說一千道一萬,最後還是要落實到具體的詩歌作品上。梁山英雄排完座次後又怎樣?——這個問題可以問問百曉生。 燕 窩:哈哈,為啥?我99年在網易看到這個排行榜,還真不太清楚。 翟永明:它代表了男詩人與女詩人的不同,不過很好玩。我告訴你一個笑話,百曉生的排行榜出來後,有一個男詩人(我不認識的,據說很喜歡我的詩)千里迢迢從很遠的地方打電話來祝賀我。意思是很不容易呵,光榮地排到了第十三名。我聽得哈哈大笑,同時也疑惑;這麼愚蠢的問題,為什麼還有許多男詩人認真對待呢?百曉生排座次的初衷也許是調侃(也許不是),但結果卻是意味深長的。 燕 窩:因此我也在想,過去的女詩人以女性主題起立,只怕也有着男性選擇的成份在裡面。因為傳統話語權本來也主要是掌握在男性手中。 翟永明:這個問題我要好好想想,我發現,我們的談話里有這樣一個問題,包括你前面說到百曉生對女詩人的看法(靠寫女性主題立身揚名),包括你談到男詩人對你的看法(說你寫得看不出是女詩人)。這些意思都透着女性主題的詩歌是次等的詩,不象男人的詩就不是好詩。因此他們稱讚你寫得好的時候就是說你寫得不象女詩人(不瞞你說,這樣的稱讚我也聽得夠多)。回到你的問題上來。過去的女詩人寫女性主題,是因為沒有話語權,那麼,如果有了話語權,我們就可以象男人那樣寫詩了,也就是說,寫真正的“好詩”了? 燕 窩:我想女性主題的作品是,它們用以觀照世界的身份和觀照對象都是女性? 翟永明:不對。至少我對女性主題的理解不是這樣的,比如《靜安莊》,我不認為它的觀照對象僅僅是女性,而更多地是個人在某個特殊時期的特殊感受,當然也有對男性女性的看法,但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時代和時間。《靜安莊》尤其針對有同樣個人經歷的男性和女性,它的寫作者身份是個人。當然,我認可這中間的表達方式肯定是相當具有女性意味的。但這樣的主題不是女性的主題嗎? 燕 窩:你前期的作品,性別味道比較重。而你的新詩集《周轉不靈》,基本上是一種中性寫作者的角度,這是否意味着你生命中的前一階段,性別鬥爭很激烈? 翟永明:我倒覺得也許後一段時間會更激烈點,只是形式改變了。我以前多一點情緒化的東西。我的新詩集裡其實還是女性寫作者的身份,雖然不如《女人》那組詩里的女性題材味道濃重,包括你談到的《母親》。但可能比那時候更堅定。 燕 窩:什麼促使了你改變?我記憶所及,周瓚對女性寫作倒是有一套套的理論。 翟永明:促使我變化的是從80年代到現在,關於女性詩歌的種種爭論,它慢慢使我的看法清晰起來。 燕 窩:最後我有點好奇,很多人盛讚你美麗,這意味着愛情和詩歌的更多機會還是什麼?自戀是一個很重要的詩人特質,你想呢?它開發了你身上的什麼東西? 翟永明:哈哈,這可太有點女性主題了,但又有些男性視點,我也聽很多男人說到過這種觀點:第一,漂亮女人沒頭腦。第二,如果漂亮女人有頭腦了,那是因為漂亮給了你機會。我想,現在時代不同了,女人和男人機會均等,資源共享。不僅僅是外表才帶給女人機會。說到愛情,有的時候還真跟美麗無關,但有的時候,也許會非常有關,——你如果想使用它的時候。至於我,有句話叫冷暖自知。另外我一直不是一個自戀的人,這仍然是:冷暖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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