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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的七年(一) 作者:大劉
送交者: ouyangge 2003年08月12日21:59:39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聽說他小時候很風光,敢在巷子的白牆上寫大字:打倒李平山!驚嘆號象長了一雙驚恐的眼睛。大人們都說,這小子有種!李平山是個山上下來,殺雞不眨眼。

十四那年,他在日記上寫下:天雨,馬丫兒乘機拉尿一泡。

老孫的爸愛子無方,他總是摸着他兒子的腦門念叨一句不相關的話,諸如,現在的日子真好,做夢都想不到吃飯不花糧票!

老孫十七歲那年還是糊裡糊塗的,他常赤膊摳着腳底板在工人新村里跟人下四國大戰。直到有一天,一個同夥的“司令”由於他的不配合給掛了,那人全疤通紅跳起來,指着他的鼻梁破口大罵,你長了那玩意兒也是廢的!剎那間,他明白了,得開始行動了,得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黨。


外頭陽光很晃眼,他屁顛顛尾隨着一個大眼睛女孩,他路過賣小餛飩的攤頭,胯部別了把木頭手槍。

一不留神,他進了上海東北的一所大學,晃着肩膀,閒來無事,他會跑去在校門口邯鄲路的電線杆子上歪着腦袋仔細欣賞糨糊粘的招貼,上面往往寫着:老軍醫專治難言之病。

他欣賞那些招貼,和信手塗鴉的文字,他希望能在塗鴉板上找到什麼。

他的最愛是
哪位愛情詩人的詠嘆——
快樂而潦倒的生活啊……

打倒吧

再見吧!


記撰一段日子,聊以自娛……


引子


老孫喜歡“蹲坑”,要蹲很長時間。
那天,他耳朵里塞着瓦格納的噪音,在馬桶上哼哼唧唧地蹭着,蹭着蹭着,幻覺的魔女又來找他了,讓他魂靈恍惚,世界游離得象被光突然照亮的煙,她在幽暗之中扭動,鮮紅的嘴唇吐納着馬桶的吸力,嘩—咚!吸走身體裡盤亘着的全部焦慮和不快,讓人慾仙欲死。
廁所的窗朝着對面公房的臥室,穿睡衣的中年婦女在陽台上探身晾衣服,肚皮露出一節,情景顯得有點尷尬。
馬桶邊放着一個小板凳,上麵攤着《繡像金瓶梅》和沒有皮的《資本論》,隨手還可以操起一冊《聊齋》,他只是如廁的時候才看書,戴着750度的眼鏡,他說,帶進廁所的才是好書。
那裡,他一邊和幻覺的魔女糾纏,一邊把玩這世間的尤物!
人魔決戰。
只是有點臭!

嘩——,他提着褲子出來時,腿軟得象未下油鍋的麻花,無力虛脫之間,依稀幻想般看到狐女辛十四娘從窗外飄過,香騷襲人。他走到窗口想追隨這精靈,伸手去拉她,她突然轉過臉來,他驚恐地看到,那美女的臉在瞬間變成了畫皮,青面獠牙。
對面婦女在關玻璃窗,一抹陽光被剛直地折射進來。
眩目!

“慶虎,上班去嘞。”媽在外屋叫喚。
老孫嘴裡叼着根油條就去系領帶,把頭湊在鏽跡斑斑的鏡子前,頗自戀地眯縫一番自己,然後用沾了油條油的右手捋兩下日見其稀的頭髮,邊大口咀嚼邊穿上西裝,從散發着某味道的鞋櫃邊上拎起手提式電腦包。
嚼油條的時候,他不知怎會想到,聊齋里的野狐精盡百般挑逗窮酸的書生,荒郊野嶺,他們可過着比蜜還甜的日子吶。哎——唉,便是我也要去野嶺荒冢住了。

“媽,我上班去了。”媽吱了一聲,她在廚房間地上蹲着 , 一根一根一根揀雞毛菜。
“爸,我上班去了。”爸沒吱聲,他正在大房間的東牆角練倒立,臉憋得彤紅。有兩個蘋果在柜子上也配合性的紅着臉。
老孫走出昏暗的樓道,這是一個七十年代建成的老公房,外面的陽光已經有點晃眼了,柳樹枝條被微風吹得如醉酒的歌伎一般曼舞,看見隔壁的蘇北老阿婆左手拎着菜籃子,右手拎着外孫子回來了,那是工人新村里最常見的景象,他照例說:
“阿婆,我上班去了。”阿婆側身讓開一條道,說,好、好。

老孫往前走着,穿過弄堂里的花壇,幾個禿頭的退休工人正繞着石頭小路在慢慢地倒走健身,一條小草狗邁着正步搖着尾巴跟着他們。再往前走就是弄堂口了,那兒有個小報亭,看見老孫過來了,裡面有人把一份《申江服務導報》沖他遞了過來,他付了一塊錢,說聲謝謝,取了報紙,在弄堂口拐個了彎,一個胖墩墩的綠色郵筒子蹲在那兒,他把一封信投在裡面,轉身對着馬路。
快九點了,路上的小汽車、公共汽車和卡車來來去去,卡車經過的時候屁股後面總留下一團黑煙,象是小時侯捉住的一種“臭屁蟲”,真拿它沒轍。老孫捂着嘴巴,準備到馬路對面去叫的士,瞅准過往車輛之間的一個空隙,快步跑過街,快要到達街對面的時候,冷不丁一個戴紅袖章的老頭向他竄了過來,“小伙子,你怎麼亂竄馬路!”,老頭全疤通紅地大聲嚷嚷。老孫全無預料,一下子呆在那兒了,不知如何是好,老頭一把鉗住老孫的胳臂,活捉賊似的,嗓音又提高了八度,“現在全市都在進行不許亂穿馬路的教育,過街要走人行道,你看上去是個有文化的人,怎麼還明知故犯?”老孫支吾不已,臉也漲得爛紅。
這時有幾個看熱鬧的人圍攏過來,一個乾癟的老太用浦東口音的話在旁邊說,“看(KI)看(KI),人樣子倒蠻好的,就是不懂道理”。還有一個騎助動車的也靠攏上來,怪叫一聲,“頂風作案!”揚長而去。
老孫左胳臂奮力掙扎了一下,試圖掙脫老頭有力的手,但沒有成功,老頭盯着老孫,眼睛裡說:那是徒勞。老孫只好低頭:我錯了還不成,我是蟲豸,我認栽,願意接受罰款。老頭正視着老孫,字正腔圓:今天不罰款。
結果是,人們看到一個穿西裝的小伙子拎着手提式電腦包,舉着一面“不亂穿馬路”的小紅旗在路口十分機械地、勉強地揮動着。經過的路人臉上堆着獵奇的神情。“得堅持一小時”,帶袖章的老頭特別認真地強調。
在那個路口,老孫重來沒發現時間過得象今天這麼慢。這種殺一儆百的方式中,他發現自己象是古代祭祀中的犧牲一樣醒目,又有點阿Q被處決前遊街的麻木,可能還不如阿Q,後者至少能從容地想到在那樣的遊街示眾場合唱《小寡孀上墳》有欠堂皇,而老孫眼角里瞥到一位風姿綽約、容貌嬌好的女子走過時,渾身就一陣冰涼地不自然起來。當然,遊街示眾後更多的是人的臉皮被徹徹底底撕破後反而會產生的一種飄然感……
——宛如靈魂脫殼。
他努力放眼看遠處的街景,發現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忽然,對面高樓上一個“噓噓樂”的嬰兒尿布廣告躍進眼帘來,那被放大幾百倍的尿布,和一個天真活潑、想必未來會進化成國之棟梁的嬰兒,竟讓老孫發起了怔,着了魔魘似的。
——“如果一切能從頭來起,我還會在這個時刻站在這個街頭麼?”
過去的時光在一瞬間全都凝固了,又盡讓嬰兒尿布廣告破冰解凍,費人絞盡全部的腦汁去追隨往事。
——“如果能從頭再活一遍,人還會走上過去的老路嗎?人與人還有遭遇、結識,訣別的緣起嗎?”
那個偶然事件構成的路口,老孫感覺自己象軟腳蟹一樣無助,這應該是硬漢們多年不遇的場景。

——也許人生也是有很多個偶然事件構成的呢。

這是國慶節後的第六天,上海。


七年前。


老孫念大學的那陣子,咱們地大物博的國家還常常挨餓,由於小時侯營養不良,外加不吃肥肉的積習,使他怎麼看都有點苦大仇深,相形之下,班上那群妖男怪女還算嫩着,瘦高個子的他平白無辜地老了幾歲似的,於是同學們就滿教室滿走廊滿盥洗室滿澡堂子地“老孫、老孫”叫開了。老孫聽了這名字直樂,連晚上睡覺都發出占了人便宜似的微笑。

有段日子苦悶如發情期的公鹿,公鹿能夠在薄霧輕繞的森林裡追母鹿而去,而他在混凝土的建築中全部的快樂只是“蹲坑”。

那年頭是真的“蹲坑”,不象現在是蹲抽水馬桶,蹲抽水馬桶不能叫真正地蹲坑。
一條長長的水溝,用木板隔開幾個區域,人在那裡哼哼唧唧的時候,冷不丁水箱就往溝里沖水了,奔流咆哮着在你下面奪路而來(杜甫詩稱之為“奔流到海不復還”),蹲者必須得翹起腳來,否則會很狼狽。老孫蹲在那裡翹腳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總是想起《聊齋志異》“狼三則”中所描寫的狼的姿態。
  老孫一蹲在那條溝上就不出來了,直到兩腿發麻、發軟、發熱。
“蹲坑”時面對着的那塊木板的質地是很差勁的,水杉木或是最蹩腳的五合版,漆落得斑斑駁駁,還總是被人用筆或刀寫着、刻劃着最骯髒的話語,讓人雙耳紅熱,心砰砰直跳,野性而又真實的東西,從中你可以聞到一股腐臭,亦或是豺狼一樣在曠野上的吼叫。讀這些作品,幾乎是老孫的嗜好。他蹲坑的時候就是象欣賞畢加索的油畫一樣欣賞這些豺狼的傑作,因為整個大學時代,是一個屬於豺狼的日子。
夜晚,同寢室的幾個人四肢並用爬到上鋪,扯着喉嚨向窗外猛吼一嗓子:噢——我們是腐食動物!
一度,外語系美人“王靜”的名字被人用刀刻在那塊骯脹的破木板上,那名字刻得蒼勁有力,甚至有點吳昌碩或是八大山人的風範,“靜”字的最後一提,駐鋒提筆,其力在筆尖,發力收力恰到好處,書法刀刻的造詣不淺。那陣子,他總是去搶那個坑道。蹲在那裡的時候,捂着鼻子,死死地盯着它,仿佛這個名字會變成那張迷人的臉,大眼睛水汪汪的,脈脈注視着蹲着“辦公”的人民群眾。
過了半個月,老孫蹲坑的時候吃驚地發現,有人劃了一個長長的紅色箭頭直指在那名字的下方,用英語寫着“INSERT!”(插入)。那赤裸裸的紅色箭頭,只一筆就把男生們所有的骯脹的想法都徹徹底底地表現出來了,這幾乎成了那層樓所有男生共同的陰暗秘密。後來,只要一談起王靜,有人就會發出會心的微笑,那種微笑象希臘英雄紀念碑上的浮雕一樣寓意清晰;也有人會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露出綠瑩瑩的光,如春天野地里的灰狼。
除了看書,寢室里的生活實在無聊。某天,李風華從床上彈簧一樣彈起來,奔到窗口去,臉貼在鐵柵上,快來看!快來!!好象是王靜過去了。只有同室的趙鐵牛巋然不動,他通常無聊地橫在床上大半天,厚着嘴唇,一聲不響,凝視自己的蚊帳半天,最後迸出一個字:靠!
老孫跑過去摸摸李風華的額頭,沒發燒吧。
  


王靜是那時永遠的話題。
有人說她是法語專業的,法語水平中不溜秋兒,但英語學得比較好;有人覺得她的鼻子過高,懷疑父母一方有少數民族血統,因為姓王的也有不少是少數民族人士,是大王賜的姓。聽說她校內的追求者多得排成行,收情書象收到草紙一樣,不知是真還是假,但她還是在社會上找了一個男朋友;還有人說她和中文系的某某副教授來往過密,也有人說那不過是一般的師生關係;有人說她晚起晚睡,老是遲到,遲到進入課堂的樣子懶散而撩人,有宋詞“欲妝臨鏡慵”的景致,老師也不批評她;更有人認真分析她的胸脯是墊了厚厚的胸墊,因為東亞人種這年齡還沒發育成那樣。李風華說她身高一米七十,但他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肯定地說,她絕已不是處女。
受不了這個王靜,終於有一天起,同寢室的老哥幾個打算親自檢驗一下該美女何許人也。
——誰說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美女害死人啊。

午夜,李風花飄飄然飛回來,蹩進寢室,他說他打聽到,王靜就住在9號樓的二樓東面數過來第3間,隔着大馬路,對着對面男生7號樓。呼哧呼哧,爬到男生7號樓四樓的公共廁所,就能清楚地俯視王靜寢室。
寢室的兄弟幾個,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沒錢沒力地捧個人場。老幺的爹媽有錢,以為他要登佘山而高瞻星辰、遠矚流水,特地贊助了他一個帶三腳架的高倍望遠鏡。餘眾出力,幾個人七手八腳支在7號樓公廁里,由於該廁所唯一能開的一扇窗在一個蹲坑的位置的上方,於是望遠鏡被架在這個坑位上。
王靜!可能是王靜的!!老幺看得興奮的大呼,李風華一把推開他,搶了過來,看不到什麼,瞄上沒幾眼,老孫也擠上去,只看到幾條細細的女生腿在寢室里走來走去,很難判斷哪條腿是王靜的。她們似乎並不走到窗口來。
連續觀察了好幾天,僅僅看到幾條腿,有的時候連腿都看不到,看到腿了,也分不清哪條是王靜的,更不用說王靜本人了。大家都好失望了。特別是碰到有人在蹲坑,辦大事,整個廁所臭不可聞,在那裡立着觀察對面的王靜,全無美感。
就在大家快要失去興趣的時候,那窗口開始出現了女生的身影,一個戴眼鏡的姑娘,穿着件淡綠色毛領頭的夾克衫,頭髮烏黑,人不瘦,走到窗口抱着辭典般厚的一本書看。
——這不是王靜。大家希望王靜也能湊過來看一眼這女生手上的書,大家好看看王靜看書的樣子。記得戴望舒的新詩寫到: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但是王靜似乎對書沒興趣,王靜大概總是很忙,她從來沒有出現。
那個看書的女生有時會在窗口站許久,象一幅孤獨的剪影。
大家就輪流用望遠鏡看她。她今天換了件淡灰色的上衣,有時把頭髮放下來在腦袋後面扎一個馬尾巴,那時很多女生都這樣打扮。
長得一般,李風華喃喃道,好象還沒學會打扮。
大概沒有人泡她吧?——老孫攙和性地說,大家一陣鬨笑。

於是,等待王靜象等待戈多一樣。
從渴望,到希望,盼望,以至於後來的絕望。是不是也要拿出褲腰帶在公共廁所里上吊?
看望遠鏡的人終於作鳥獸散。
等鳥獸散盡,老孫站在窗口,用望遠鏡最後看一眼對面那樓層那窗口看書的那女生,心想,多認真的一個人啊,專注的可以,那王靜怎就沒有這樣?王靜到底是怎樣的呢?

後來,李風華堅持不懈,又從外面打聽來一點關於王靜的邊角料,她參加了學校里的一個影視協會。
他解釋,大凡漂亮的女人頭總是很小,這樣的比例才動人,頭一旦小了,那就不會特別聰明,詩社、哲學會當然很難看到她們的身影,但是象影視協會這樣的,輕輕鬆鬆,看看錄象和電影,又能利用它廣交朋友,自然是她們的首選。
看來,女人的漂亮和智力是一對矛盾,矛盾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轉化成階級鬥爭。
他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難怪影視協會的人都有漂亮的女朋友。
寢室里多數人在本周內都報名參加了影視協會。那時,影視協會的會長正端坐在一把無靠背的凳子上,看到窗戶外又飛進來幾隻綠頭蒼蠅。
我的蒼蠅拍呢?

參加了影視協會,就有了找王靜的正當理由。孔老二說的,名不正,則言不順。
李風華和老幺帶頭,趙鐵牛、老孫顛顛地跟着,去9號樓二樓那間寢室敲門,冒充影視協會的聯絡員,來通知下周的放映觀摩活動。
門敲了半晌,才有人淡淡地應了一聲。
踢着拖鞋,是那個窗口看書的女生來開的門。
誰,王靜?她很少來寢室的。你們是誰?影視協會的。
大家很失望。
站在門口,象一群無聊透頂的幫閒,李風華同那個女生聊了兩句,然後說,你不請我們進去坐一會兒嗎?也不等那女生同意,大家就一涌而入。
那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很安靜地看着眾人,鎮定而不怯場。
她說,王靜極少來寢室,因為,她現在主要住在外面。
外面?趙鐵牛沖頭沖腦的。
噢,可能是和朋友在外面合租了屋子。那女生說這話時,語音裡帶着一絲不屑,這種不屑你不仔細聽還聽不出來,她的潛台詞可能是只有住在學校宿舍里的才是正人君子。
呵,是這樣的。男生此時腦子反應過來了,到底是美人,不一樣啊,美人就是美人,總有人先下手,和她搬出去住了,那個幸福的王八羔子!
早下手好啊,早下手好。
大家再扭頭欣賞了一下王靜的床,蓋着床罩,粉色的蚊帳,大概許久沒動了,竟已經積了點灰。趙鐵牛一陣唏噓。

為了進一步研究王靜,百折不撓地和王靜接上頭,大夥當場表示,希望和那外語系女生寢室結成友好寢室。
那愛看書的女生一點也不激動,眼珠子不動地看着來訪的猢猻們,似乎只是聽任事態的發展,她不表示喜歡,也不拒絕。這樣的不亢不卑的態度在同齡女生中似不多見,她淡淡地對待他們,玻璃鏡片後面寫着些什麼,給老孫留下了難以泯滅的印象。
不知怎麼,那天,他的神情竟有點一反常態的雀躍起來,話挺多,連他自己都覺得古怪。
於是,回去後,大夥推選老孫專門負責同王靜寢室的人聯繫。
而王靜寢室的聯繫人就是那個不喜歡也不拒絕的女生。
她後來對老孫說,她只是接受命運而已。

她叫田曉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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