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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晶在聚會第二天下午到我家裡,我自然沒有瞞她我跟李冰之間的問題,還想着她怎麼也能幫我去勸勸李冰。但是阿晶聽我講完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後,問我:
“你不會真想等他吧?”
“其實第一次我也沒有多麼堅持的等他,只是實在沒碰上過另外一個人。”
“你當然能碰到別人,只是你沒多考慮一下。你覺得高羽怎麼樣?”
“你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哪裡有精力想別的人!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喜歡李冰麼?”我很驚訝阿晶竟然想把我介紹給高羽。
“我隨便說說的,就是問問你對他的看法,沒什麼別的。”
“哦。”我又陷入沉思。
“杜修言,我其實挺想幫你的,但你也知道我一向抱着合則來不合則散的原則。如果他離開你,還不止一次,按我的原則你實在沒有必要等下去。你必須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能閒雲野鶴了,你在浪費你的精力和時間你知道麼?你的畢業論文現在都沒開始你難道真的不急?你難道沒看見我已經開始找工作?你,我都是有大好前途的人,怎麼能整天還想着談戀愛的事情?你也老大不小了,修言。”
我知道阿晶對我好,她其實是對每個人都好,都真誠對待。我很羨慕她,為什麼我就沒有她那樣清晰的頭腦呢?
“我真羨慕你,阿晶。大家都談戀愛,怎麼你就遊刃自如的?”
“是麼?你沒看到我的痛定思痛吧。可先拋開我的事情不說,我總覺得你跟李冰之間似乎也沒多深厚的感情。”
“為什麼你們都這樣說?我很喜歡他,不然為什麼要等?”
“從你對他不溫不火的態度,從你們之間相敬如賓的關係,從你看他的眼神,從你們小別再聚的過分自然,我都感覺的到。或者說,我們都感覺錯了。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覺得你對感情的表達方式很有問題,又或者說你的方式跟我們大多數人不同。”
“這樣有錯誤麼?我以為感情是很自我的,我承認自己可能在行事方面跟別人有多少不同,但是我總認為應該有人明白我的感受或者付出,至少他是應該懂的。”
“你別把任何人想的太高尚。我問你,你跟李冰之間的性關係如何?”
“阿晶,也就是你問,我感覺從別人嘴裡問出這話一定是很齷齪。”我苦笑。
“其實誰都一樣,真的,修言。你們到底怎麼樣?”
“我覺得挺好呀?你不會認為我是老處女吧!我認為老處女的強硬我是沒有的吧,在這方面我跟他都比較適應對方,也很配合。你相信我,我們絕對不是因為這個才分開的。”
“我隨便問問,你就當我八卦好了。我也沒說你老處女,看你身材也看的出嘛。但是修言,我要提醒你,如果說李冰是一隻蝴蝶,那你就是。。。怎麼說呢。。。可以說你是在透明玻璃盒子裡的花兒,修言,就算你再漂亮,再香,他都無法親近你!”
“你還是在說我難以接觸麼?可是我們之間6年了,他連我身上長几顆痣都清楚吧。”
“他不是說不明白你怎麼想的麼。”
“那就是說無論肉體上多接近,反而靈魂上距離千萬里?”我問阿晶,好像在討論別人的感情問題一樣麻木。
“姐姐,現在是2002年,可能全世界只有你還在說靈魂吧。”
“我也發現自己堅持這個勁兒有點像老處女,哈哈!”她也笑了,我們相擁着大笑,其實沒什麼可笑的,但是我不想哭。
我失戀了。
我刻意不寫王眉,雖然那段時間她必然成為我跟阿晶談話的內容。但是我認為沒有那麼簡單的喜歡,如果李冰真對她有意,那麼她一定是在行為或者言語上出格了。也許我是偏激的,可說到底,我都算是個比較修身的人,每個人都有治療失戀的辦法,我吃了一副藥,名字叫學習。
到了10月中旬,我都沒有再見到李冰,而我絕對不會主動找他。雖然我可能在等,但我真是在靜靜的一個人生活。這個時候卻有另外一件事情打擊了我,我的論文第一次沒有通過。那天,我一個人在校園裡逛,神思恍惚的。我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能力,或者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什麼能力。我沒想過以後到底要從事什麼工作,幾歲結婚,在哪裡定居,嫁什麼樣的人,生不生孩子(原諒我,我直到現在也沒想好自己是否想生孩子,因為看見那些怪東西,我實在打不起精神)。可是,我更沒想過我的論文會差到第一次就被殺掉!
走在校園裡,我尋思着老師提出的新框架,迎面來了高羽也沒發現。
“杜修言?”他喊住我。我抬頭,可能因為在想東西或者因為只是曾經見過的一面,我呆了一下才回應:“哦,高羽呀。高老師?”
“哈,不用什麼老師的,你來交論文吧?”
“是呀。”
“怎麼樣?”他語氣平淡,可我卻從裡面體會到一點關心。
“沒過。”他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可能他認為我能過,或者說大家剛認識知道別人壞事畢竟有點不禮貌。“哦。”他沒再說什麼。人家是老師,我是個論文剛被殺的學生,還有什麼可說的?本想隨便說兩句就回家,他突然接着說:“你要回家是麼?我可以送送你,我們都住一個區。”
在我論文被殺那天,高羽老師送我回到家裡。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他那次也沒問我電話號碼,到了家我也沒請他上去喝點茶。但是,我就是從心裡認為,他絕對沒有看不起我,他不會因為我的不及格論文而認為我太糟糕,我發現,自己很信任這個人。
我在家中蟄居了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不,我沒完全在搞我的學習,我擠出一半時間去想高羽。有那麼一刻,我認為自己一定是喜歡上了他,但我突然覺得自己背叛了李冰。不,我沒有背叛他,是他提出分手的,而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聯繫了。媽媽打電話來問李冰的情況,我沒說我們分開的消息,因為媽媽很喜歡李冰並時常叫他‘兒子’。
我住的那個區有個小酒吧叫Queen’s Head,我雖不酗酒,可是偶爾也會到那裡坐坐。當我在那個周末在酒吧里碰到高羽的時候,我徹底發現自己是有點喜歡他了。
應該說是他發現了我。我有個毛病就是走路不看人,當然坐着喝酒也是。我不是沒有眼鏡看不清楚,是完全沒有要看看別人的意思。那天也是他叫住了我,“杜修言!”我抬頭將思緒從遠方拽回來,看見了他。
“哦?高羽?太巧了!”我有點興奮,可是我不想讓他看出來。
“我說過我們住的近吧,不過沒想到你能來喝酒。”我知道他並沒有責怪或者任何不屑之意。
“哦,來坐一下。”
“你是不是一個星期沒出門了?”
我驚訝,頓時問:“你怎麼知道?”
“看着像。我記得我當時論文沒過的時候也是在家裡晃了一個星期。”他看着我,露出點笑意。我也笑了,可能因為已經喝了三杯Tequila而略有醉意。我其實並不喜歡喝酒,但是我會同意她們說的‘三杯酒下肚,這個世界多麼美麗’這種說法。
“我可能在家裡待的要長毛兒了。”我笑着說。
“哪裡,我都在家裡待35年了,也沒怎麼樣麼。”
“你35歲?”我問,我一直以為他頂多30歲。
“是呀,呵呵,你們20多歲的多好呀,我整天看着20多歲的人很羨慕。”
“。。。”我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因為相差的10歲,我才會覺得他能理解我吧。我信任他,雖然沒見過幾次。
“喝了這杯,我送你回家吧。”
“好。”我絕對不會拒絕他。
“你喜歡聽動力火車的‘還隱隱做痛麼’?”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起這好聽的歌曲,問他。
“什麼?什麼火車?”他看了我一眼。
“動力火車。”我可能吐字不清。
“什麼東西?”他不解,我倒覺得奇怪了,瞪大眼睛問他,“你不會不知道動力火車吧!”
“哦,我真不知道。”他有點不好意思。
“哈哈,你真逗!”我笑了,很開心,因為高羽是個挺好玩的人,我估計他一定是從火星上來的,因為我爸爸都知道台灣有個動力火車歌唱組合。
“我特別老土吧,你相信麼,我都沒唱過卡拉OK?”他自嘲到。
“啊?真的?”我又笑起來,他真是個好玩兒的人。說實在的,他是挺老土的,呵呵。
“你是世外高人吧?你會降龍十八掌麼?”我笑。
“因為長久在古墓里生活,我只會點九陰真經。”他也笑。
“到我家了,你上來坐坐麼?”我第一次邀請他,也是我第一次單獨邀請一個男人。我並不封建,可也許因為一直有男朋友,也許因為性格所制,我從沒這麼大膽邀請一個男人在晚上12點到家裡坐坐。
“不好吧,呵呵,你回去早點休息吧。”他看着我,卻完全沒有要上樓的意思。
“真的?”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拒絕了我。
“謝謝了,我也要回家了。”他笑着說,然後緩緩走開。
倫敦10月末的一個清涼夜晚,我邀請一個男人到家裡坐坐,被拒絕。
我突然發現了自己原來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