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着燈一個人靜靜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阿丁爬了起來默默地開始收拾東西,決定明天就回家去。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只剩下一個大號信封,裡頭裝的是阿蕭的信。阿丁拿着信封慢慢地爬上天台,又慢慢地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拿了出來燒了。他還記得接到阿蕭第一封信時候的情景,大家正聚集在他們宿舍吃午餐,然後生活委員鄉巴佬走進來把一封信遞給他,看到那熟悉的清秀的字體,他若無其事的把信裝進褲袋,然後幾下扒完飯,若無其事地走出宿舍,接着一路狂奔到西湖邊讀信,幸福就像春日下泛着漣漪的湖水。阿丁突然覺得很荒謬,兩人來往的信都不長,既不談學習,也不談感情,不是些諸如“我思故我在”究竟是什麼意思,李商隱的“錦瑟”究竟有何寄託之類的准學術類;就是些此時窗前景色如何,各自學校附近有什麼好吃東西的准小品類。自己憑什麼就覺得阿蕭喜歡自己呢?阿丁打開那張沒有寄出去的卡,月光很明亮,能夠看到上面自己的字跡:遙夜沉沉似水,月色空明似水,願蕭姐好夢,悠悠似水。他輕輕地笑了,如果現在阿蕭就在眼前,自己大概還是會跟她說這些話的。自己早些時候是不是有些失禮啊,好像都沒問她男朋友的情況,也沒問他們是怎樣認識的,雖然自己確實一點也不想知道。
阿丁拿着卡的手伸向了火堆,又慢慢地縮了回來。他爬到了蓄水池上面,望着遠處燈火輝煌的城市。更遠處應該有默默的黝黑的山巒和沐浴着月光的廣闊的原野,再更遠處就是阿蕭居住的那座城市,朝另外一個方向就是又髒又亂的故鄉,那裡居住着深愛着自己自己也深愛着的家人。對面的宿舍樓里傳來熄燈前熟悉的喧鬧聲,混合着近處的蟲聲唧唧,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空,帶着點模糊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