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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花落知多少(三)
送交者: LittleBottle 2003年09月20日21:48:05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作者:郭敬明


小茉莉一曲完了,我還陷在回憶里,聞婧永遠沒心沒肺的,自己在那笑得支離破碎的也不管我是否在那憶苦思甜的。正當我顧影自憐的時候,她突然塞給我一張紙條,我借着昏暗的燈光折磨自己的眼睛,然後看到了一個畫得很醜的笑臉,和一句tomorrow is another day。聞婧這人就知道捅水位警戒線的決口,我眼淚當時就往上沖,我手剛放到包間的門把上想要去廁所,眼淚就嘩嘩地下來了。

回家我上網就把顧小北給我的姚姍姍的小說給發出去了,順便把那首《你是我的幸福嗎》的手機鈴聲下載了,我換手機鈴聲的時候聽到那個旋律一遍一遍的響,心裡難過得穿山越海。

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忙公司的事情,公司要參加一個廣告大展,指名要陸敘和我去,我心裡還在想我沒怎麼在公司拋頭露面的怎麼就找上我了呢,後來知道是陸敘把我賣了,他成心不讓我有好日子過,他說林嵐我幫你爭取到了參加比賽的資格,我們兩個共同完成作品參賽。他說的時候聲音特高貴就跟皇帝賞賜小太監似的,要不是公司上司在,我早磨刀霍霍向他去了。

一工作起來就覺得日子過得特別快,跟飛似的,我總是被一大堆文件埋葬的時候感嘆我的青春就這麼被陸敘扼殺在搖籃里,陸敘總是拿眼橫我,說你一把年紀地講話要不要臉啊。我總是在辦公室里和陸敘用武力解決問題,一般我比較矯健,動作快,懂得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於是每次都是對陸敘下了毒手之後馬上撒丫子跑到大辦公室去裝模做樣地喝水或者複印文件什麼的,陸敘追出來跟只獅子似的圍繞在我身邊轉來轉去始終不敢下手,他生氣的時候特衝動,跟一幼兒園的孩子沒什麼區別居然打女人,我再怎麼丑那也能看出我也是一女的啊,估計他性別識別能力有問題,把我和他當好哥倆了,可也沒人這樣打好哥倆的啊,估計沒把我當人。我突然想起聞婧那丫嘴貧時的口頭禪:你再怎麼也得把我當個人不是。

我知道陸敘從小就是被父母慣得一身毛病,含在嘴裡怕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拿出來又怕被沙塵暴吹出雀斑,又有個很溫柔說話大氣都不敢出的女朋友,所以養成和我一樣的狗脾氣,可是如來佛眼睛是雪亮的,一物降一物,栽我手上算他倒霉,我當初和聞婧用以暴制暴來爭取初中合法地位的時候小樣兒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兒泥巴呢。

其實我和聞婧開始明白暴力解決問題最快最有效也是微微教我們的。微微有一孿生妹妹,和她長得那才是真的爹媽都分不清楚,經常逮着微微叫妹妹,而微微也特別不給她爸媽面子,無論現場有幾個人照樣大聲說“我是姐姐”跟背唐詩似的抑揚頓挫,弄得她爸媽臉都綠了,生出倆孩子自己都不認識,這可真夠新鮮的。在幼兒園的時候微微就開始扮演暴力解決衝突的保護者形象,最大的愛好是和一幫男生騎馬殺戰。有次一挺漂亮的小男孩看着微微的妹妹長得挺好看的,就走過去拉她的手,說我來了半天了,一個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你過來陪我。說話的強調跟在窯子裡招小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跟他老爸學的,將來肯定一腐敗者。微微的妹妹哪兒應付得來這陣仗啊,立刻哭着跑去找姐姐,微微見妹妹被欺負了馬上衝過來,一揮手就是一拳打那小男孩眼睛上,立刻擺平了爭端。後來那小男孩成了我的同學,就是特別子弟的白松。在不知道微微有一個妹妹之前,白松一直被一個問題困擾着,他說,我就沒弄明白,一小姑娘打人的方法咋那麼迂迴呢,還要先跑開去扮嬌弱哭會兒然後再過來兜臉一拳。

那天我在房間裡研究新的廣告創意,我媽打電話來了,噓寒問暖的,我也在想還是物以稀為貴,沒見着我我媽也怪想我的。於是有點自我感覺良好了,談着談着話就往高了處說,我想也沒想就說,媽,您也挺想我的吧,要不我搬回來。我媽估計是被陸敘的電話嚇結實了,一聽這話當即就把電話摔在了地上,我聽到咣噹一聲心都碎了。這一什麼老太太啊,我不就隨便說了句我要搬回去住嗎,又不是說我殺了三四個人要跟家窩幾個月,至於嗎?我挺不高興地把電話掛了。估計我媽也覺得做得過了,連打兩個電話過來解釋說她不是那個意思,說我要回來她當然歡迎。我心裡吶喊着這年頭做人真虛偽,差點就想說“那好吧我回來”了。

電話響了第三次,我心裡想這老太太還真沒完了,於是接起來說,媽,我知道了,您真不是那意思。

然後就聽到電話里劉編輯的聲音,他嘿嘿笑了笑說,林嵐,幾個月不見怎麼逮誰都叫媽啊?

我說,哦,劉編輯啊,您好您好,剛跟我媽鬧矛盾呢,您找我什麼事啊?

也沒什麼,就告訴你那本書我們出估計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啊?您可真幫幫我,那可是我親姐姐。

林嵐,你看過她的小說沒?這種東西初中生寫得都比她好,我知道你想幫她,可也不能騙我是你親姐姐啊,你姓林她姓姚,這姐妹可真夠親的。如果你實在要出,那我可以完全從幫個人情上給你出了,可是版稅和印數我最多給到5%和5000冊。

我聽了這話心裡在想怎麼跟顧小北交代啊。

掛了電話之後我就坐在沙發上考慮這個問題,最後決定自己幫姚姍姍貼點錢,把版稅升到8%,也就幾千塊錢,就當我欠顧小北的。

於是我撥了電話給姚姍姍,我直接告訴她出書的事情可能有點問題了,不過我會儘量搞定的。

電話那邊姚姍姍氣定神閒地跟我說,不行就算了,也沒指望過你。然後***她竟然把電話給我撂了。

我招誰惹誰了。我也把電話狠狠地撂下了。我決定不再管這件事情了。我欠顧小北又不是欠你姚姍姍,你又沒和他結婚憑什麼享受他的福利。

在我撂下電話三分鐘後,顧小北的電話就來了,姚姍姍告狀還告得真快。

顧小北在電話里說,林嵐,我知道你想要錢,你開個數,只要不太離譜,我出錢,你幫她把這本書給出了。

我聽了這話心全部涼了,顧小北,我和你一起六年,2190天啊,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了解嗎?我會要你那幾個破錢?

儘管我告訴自己不能哭我為什麼要哭我又沒做錯,可是我的眼淚還是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我不知道姚姍姍在顧小北面前說了些什麼,只是我很心酸地想到以前,隨便什麼人在顧小北面前說我一個不是,他立馬跳起來跟人急。只是回憶里的那個顧小北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音容笑貌,散落天涯。

我聽着顧小北說完,然後擦掉了眼淚,裝着很輕很平淡其實自己心裡特別難過地說,顧小北,原來我林嵐六年來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然後我對着話筒大聲地罵:顧小北,我去你大爺的!你現在五分鐘之內馬上趕到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遲到一分鐘我他媽滅了你!

然後我拿着為陸敘帶去的我的學校的素描作品就出了門,那是送去作為我的基本功考核用的。我火氣沖沖地坐上車跟一母獅子似的朝那個司機怒吼:快點開!那司機嚇得一哆嗦估計他以為我是一女捍匪。

當我衝到那裡的時候顧小北已經到了,姚姍姍也在。他們兩個坐在那喝咖啡,顧小北一臉嚴肅低着頭,而姚姍姍則特挑釁地看着我。

我走過去掄圓了給了顧小北一個耳光,看上去勁兒挺大的,其實只有他和我知道,根本就不疼,你要我真打他我還不忍心。顧小北低着頭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眼睛亮亮的。

我說,顧小北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還沒說完姚姍姍跳起來順手給我一巴掌,啪地一聲全咖啡廳的人都聽到了。她還在那叫囂,說,林嵐你別真把自己當回事,顧小北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打啊!她那一巴掌真夠狠的,矯健敏捷,我他媽想躲都來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我的臉立馬就腫了,我懷疑丫是一練自由搏擊的。

估計我是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半天立在原地沒動靜,我從小還沒挨過誰的巴掌呢,顧小北都不敢打我你算哪根蔥啊。等我想起來要還手的時候顧小北已經把我按住了,他望着我,眼睛裡面全是哀傷和憐惜,他說,林嵐,夠了。我剛想掙扎,姚姍姍這廝反手又甩我一嘴巴,動作和剛才一樣快,我又沒閃躲過去。然後我就沒動了,我就任顧小北抓着我的手,最後我無力地對他說,放開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顧小北一聽我這麼說嚇得手立馬就鬆開了,我看看他發現他眼淚都出來了,他說,林嵐你別這樣。我什麼都沒說,把我被打散的頭髮重新梳理好,然後拿着我的素描想走了。我收拾着我的畫,突然想起聞婧的那句口頭禪:再怎麼着你也得把我當個人不是。我看着顧小北心裡想,你現在把我當個人嗎?想着想着就覺得喉嚨堵得慌,立馬不敢想了,怕哭出來。我不是怕在顧小北面前哭,以前在他面前沒少哭過,靠在他肩膀上鼻涕眼淚都往他身上蹭。主要是我不想在姚姍姍面前哭,那多沒勁呀。於是我轉身就走,走之前我氣運丹田,特沉穩地對顧小北說,顧小北,你丫真是一孫子!

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姚姍姍猛地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一杯咖啡迎面撲來。

那些咖啡沿着我的頭髮我的衣服我的臉往下流淌,全屋子裡的人都在看我,我竟然沒覺得有多丟人,我只是覺得心口一陣一陣難過跟刀割似的。那些咖啡徹底弄髒了我的素描,我用袖子用力地擦也擦不掉。我蹲在地上,終於哭了。其實這些素描都是我和顧小北在一起的時候畫的,我有一張他就有一張,現在我的都沒有了,就跟合同一樣,我手上的合同沒了,再也不能要求顧小北履行他曾經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語了。看着那些銀灰色的細緻漂亮的陰影明暗我越想越難過,然後突然一隻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回過頭,看到陸敘,他看着我的樣子以為我被人欺負了,其實我也的確被人欺負了,於是撩起袖子就要衝上去,我抱住了他,眼淚流在他一萬多塊的西裝上,我說陸敘,別,別。

然後我拉着他離開了。走的時候我對着顧小北說,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了。

顧小北的眼睛裡像是鑽石,和以前我看到的眼神一樣,充滿光芒,熱淚盈眶。

我和陸敘乘電梯上了樓,在電梯裡面我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陸敘在我旁邊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做什麼,於是從口袋裡摸出張手帕遞給我,我一看見就想起顧小北和他有一個習慣,於是哭得更傷心,陸敘是徹底崩潰了不知道怎麼勸我,靠在電梯牆壁上一聲嘆息。

後來陸敘告訴我,那天他見着我哭都嚇傻了,以前一直覺得林嵐會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山無棱天地合都不可能。隨便什麼情況下那也是一雷厲風行的新女性。他說那天一見到我蹲在地上哭心裡比被人割了幾刀都難受,於是就想衝過去把那兩狗男女給了結了。

那天我聽了心裡特別感動,於是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很感動,於是決定你請我吃飯。

陸敘立馬答應然後一仔細琢磨就“嗷--”的一聲慘叫,說又栽我語言陷阱了。

自從被姚姍姍扇了兩耳光之後,我就很少去想過去的事情了,我總是告訴自己人生是新鮮的,我就是尼采就是太陽,我要過新生活誰擋我誰死。於是那些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忘記了。

我和陸敘的參賽廣告如同一匹毛髮油亮的小黑馬,殺氣騰騰地衝進了決賽圈。公司也特別開心,於是就準備下點猛藥,把負責評審的那幾個人先用糖衣炮彈轟炸一番,於是就在王府弄了桌飛禽走獸把那幾個人叫了去,也叫了陸敘和我。

本來我打扮得花枝招展晚禮服長裙及地跟一小火雞似的,可是一想晚上免不了被人灌酒,想想自己穿得不食人間煙火跟一仙女兒一樣卻在那撩着袖子面紅耳赤地在一大幫男人中間說“咱哥倆誰跟誰啊,喝!”,那感覺就跟看見倪萍在《綜藝大觀》裡說“您瞅那小丫挺的嘿,煽情吧”一樣。於是換了套便於舒展手腳的職業裝。

在樓下看見接我的陸敘,穿得是人模狗樣的,結婚都可以。我看見他那套十幾萬的Armani心裡在笑,有種你丫等會別往上滴菜湯。

席間依然是觥籌交錯,我從小與聞婧一起在飯桌上練就一身太極功夫,善於把酒杯在不知不覺中推來推去,以柔克剛,以虛無化真招,這是我父親教我在飯桌上長勝的秘訣。可是陸敘那人真傻,每個人敬他的酒他端過來就喝,我心裡狂叫,你以為那是純淨水啊,眉頭都不皺一下。也不知道他是酒量好三五杯不屑還是人傻被人灌。後來證明了是後者,因為短短半個小時之後,陸敘就對我說,林嵐,我頭好暈啊。

然後我就開始幫他抵擋一杯一杯的進攻,所有人都對我的酒量嘆為觀止,只有我心裡在叫苦,你以為這真是純淨水啊。

其實我不用管陸敘的死活的,只是突然想起如果他醉倒了我還要把他背回家去,這可就是一超級任務了,我寧願幫他喝酒,喝醉了叫他背我回去。

那些人真是黑啊,媽的一個個跟姚姍姍似的猛灌我,一個個笑容可拘地見縫下蛆。到最後敬酒的理由說盡了媽的什麼“慶祝王府的菜越來越好吃”之類的都弄出來,真是驚世駭俗,我仰頭喝酒的時候心裡想媽的王府又不是我開的你敬我。喝到最後那些人原形畢露,放浪形骸完全就是禽獸樣,桌面上的飛禽走獸和桌下的禽獸打成一片,我在朦朧中像是看了場《動物世界》。

那天晚上飯局散了之後,我和陸敘走了出來,因為我頭昏所以也沒打車,準備散步散回去,陸敘這會緩過來了,精神抖擻的,可苦了我,早在飯局沒結束的時候我就偷偷進廁所去把山珍海味給吐出來了,就為了能和他們打持久戰。到現在胃裡空得跟遭洗劫似的,想吐都沒原材料。陸敘走到我前面半蹲下來,兩隻手伸到後面來,我說你要幹嗎?他頭也不回地說,上來。我一聽立馬竄到他背上去,慢了怕他後悔。這傢伙女人都打當然不會跟君子似的一言出了累死九匹馬都追不到。

那天晚上我在陸敘寬闊的肩膀上睡着了,而且接二連三地做夢跟演連續劇似的,估計我在夢裡又是號啕大哭,鼻涕眼淚全往陸敘十幾萬的Armani上噌,因為我在夢裡又想起了顧小北,想起了以前我們一起去四川峨眉山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把我背上山的。那次我特豪邁,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放着長長的纜車不坐口放狂言要自己爬上去,結果爬到半山就不行了死活要顧小北背我,開始顧小北不願意,後來被我暴力解決了。他背着我喘着粗氣跟一火車似的把我背了上去。他說我這種子弟就知道壓迫善良的小老百姓,他說以後老了得讓我背他算還給他的。我說你傻吧,老了就坐輪椅了,誰還用背的啊,隨便你要去什麼地方我推着你把小北京給逛完了。顧小北一句話丟過來把我噎個半死,他說裝什麼大頭蒜啊有種你丫推我上峨眉。我沖他一勾拳說你有人性嗎叫一小老太太推你上峨眉。上到金頂之後他躺在床上就不動了,裝屍體,一睡睡了一天一夜,打都打不起來。

只是當初說着要一起白首一起偕老的人,前幾天還抓着我的手讓他女朋友連甩兩個嘴巴,我能不哭嗎?

那天晚上一直的記憶一直都很模糊,只有一個細節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就是我吐了,吐在陸敘的Armani上,可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跟吐在一件地攤兒上淘來的破衣裳上一樣,依然背着我穩穩地健步如飛。我聞着陸敘身上的香水味道覺得有點像我家蝴蝶用的洗髮水,很親切,於是我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蝴蝶是我家的小京吧狗,欺軟怕硬跟我一樣,見着陌生小孩兒狂吠把自己當狼狗使,見着陌生的魁梧大漢就跑牆角去拉都拉不出來。

之後我就一直忙碌,沒哭過也沒傷心過,只是偶爾會一下子覺得憂傷,特別是一個人安靜的時候。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我和陸敘依然在辦公室打架,偶爾一起去買菜去他的廚房做飯,因為我不想弄髒我的廚房。

那天我剛剛回家,就接到聞婧的電話,我挺高興的,因為好久沒和她聯繫了。我朝床上一倒,擺出最舒服的姿勢準備和她電話馬拉松。結果聞婧在電話里支吾着半天說不清楚一句話,我敢肯定丫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正心虛呢。於是我特寬大地說,有什麼事你就說,我絕對不怪你,咱倆兒誰跟誰啊。

聞婧還是磨蹭了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清楚了,其實也就是一句話,顧小北生日,要我去。

我拿着電話也一下子蒙了,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想起顧小北了,甚至差點就忘記了顧小北的生日。我握着電話半天沒說話。

我問聞婧,是顧小北叫你來當叛徒的嗎?他自己怎麼不來找我?

聞婧在那邊嘿嘿地笑,沒說什麼。

我說,要請客當面邀請別人,讓旁人帶話算什麼,沒誠意。說完我就把電話撂了。

放下電話我坐在沙發上有點難過。以前都是離他的生日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我就在琢磨送他什麼東西了,挖空心思變着法兒讓他高興。可是現在呢,連生日都要讓聞婧來提醒我。

正在往事沉痛的回憶中,電話響了,我接起來,聽到顧小北的聲音,他說,林嵐,我過生日,請你一定來。一定來。

顧小北生日那天我去得比較晚,我和聞婧一起打車過去的,他請客的地方在一家新開的酒家,氣派非凡,門口奔馳寶馬保時捷停得跟萬國車展似的。顧小北和姚姍姍站在門口,對每一個來的人笑臉相迎,看上去格外般配,金童玉女似的。

在車上我告訴了姚姍姍扇我耳光的事情,聞婧一聽就從位子上跳起來了。然後開始破口大罵姚姍姍,我看見前面司機師傅臉都聽綠了,估計沒想到這麼個文靜的丫頭罵起人來跟沙塵暴似的。最後聞婧罵累了,看着我,摸着我的臉問我還疼嗎?我說當然不疼了又不是昨天打的,她要真給我打到兩巴掌疼一個月的地步,我他媽早叫人把她老窩給推平了。

聞婧說,怪不得顧小北跟孫子似的生日都不敢請你,叫我給你打電話,我還以為他是對你舊情未了呢,真他媽見鬼。

聞婧問我送什麼給顧小北,我說送紅包,實在。聞婧聽了挺傷感的,其實我也挺傷感的。我說送浪漫了送精緻了送出水平了那碉堡又不樂意了,估計又要給我下毒手,所以和你們一樣我也送紅包。

下了車顧小北就過來了,姚姍姍也在我面前林嵐長林嵐短的裝得一副跟我特瓷實的樣子,好象他媽扇我兩耳光的人不是她。其實我知道為什麼,顧小北的父母還在面前呢,顧小北的父母做事還要看我爸爸的臉色呢,何況是姚姍姍這個看顧小北父母臉色吃飯的人,她敢甩臉色給我看?

顧小北的父母很親熱地拉着我的手問長問短的,就跟對待自己的孩子似的。其實當初我和顧小北分手的時候他父母就特別不同意,狠狠數落顧小北,以為是顧小北拋棄的我,顧小北也不辯解什麼,一切都照單收了。他爸爸媽媽早就認準了我是他們家的媳婦,分手之後看見我總是對我說等不生小北氣了就回來,準備過門做顧家的媳婦。想着這一切我挺難過的,我用力地握着聞婧的手,她更用力地握着我我知道她怕我哭。

姚姍姍在旁邊見顧小北的爸媽這樣對我有點不樂意了,她望着顧小北,顧小北沒有理她,只是一直望着我,我看到他眼睛裡面全是內疚和溫柔。可是還有什麼用呢,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回到過去嗎?我把紅包遞給顧小北,他接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手的顫抖。他肯定想不到我會直接送紅包給他的。

進門的時候聞婧一腳踩在姚姍姍的腳上,可是顧小北裝做沒看見,於是姚姍姍只能狠狠地瞪了聞婧一眼。她也只能這樣,她要敢像扇我一樣扇聞婧兩耳光,媽的聞婧當場就會把她給廢了。

飯局開始之前顧小北站在台上對下面的幾十桌的人做生日感言,看着他西裝革履發表演講的樣子我突然就想起當初他站在高中學校主席台上穿着校服競選學生會主席的樣子,而一恍神間,幾年都過去了。

顧小北家的確有錢,每桌飯菜我估計都是兩千塊以上水準的。我和聞婧揮舞着雞爪子決定把痛苦溺死在食物中。

吃了一會兒之後,顧小北過來了,他看着我和聞婧兩個人說可不可以陪他去每張桌子過一圈,敬一下酒,他知道我和聞婧酒量好。聞婧沒說話,照吃不誤,我知道她是故意擺臉色給顧小北看的。我看見顧小北站在那裡很尷尬,於是我站起來說,我陪你去吧。聞婧拉了一下我,說,你他媽昏菜了啊。

我沒昏菜,我只是知道顧小北酒量不好,怕他被人灌醉了,我就曾被姚姍姍灌得吐了,吐的滋味不好受。

我站在顧小北旁邊,陪着他一桌一桌敬酒敬過去,每個人遞過來的杯子我都接過來一飲而盡。顧小北看着我,他對我說,林嵐,你別這樣。我看都沒看他繼續喝酒,我說,沒你什麼事兒。其中一個在和我喝酒的時候,一個勁兒地誇我漂亮,說顧小北真有福氣,我沒有解釋,顧小北也沒有解釋。恍惚中我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還是顧小北的女朋友,一切只不過是夢而已。

回到飯桌上的時候聞婧已經替我盛好了一晚熱湯,叫我喝下去,說解酒。我端起碗就喝,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下去,眼淚一滴一滴掉在碗裡我都沒敢告訴聞婧。

聞婧說,你瞧你丫那操行,那小王八羔子一對你溫柔你就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搖搖頭,抓着聞婧的手說,別說他了,以後不會了,今天就算我欠他的,我還了。

聞婧看着我沒有說話,可是我看到她眼睛裡都有點眼淚了。

正說着,姚姍姍走過來了,身邊跟一男的,一臉橫肉跟一民工似的。她走過來,對我說,林嵐啊,剛一圈酒敬下來讓您受累了,我們家顧小北就會給你添麻煩。我心裡就在想,顧小北什麼時候變你家的了。

操,***真噁心。聞婧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大聲地吼。然後她望着姚姍姍說,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這些個菜。您繼續說。

姚姍姍臉上訕訕的,她說,這不我把我表哥叫過來了嗎,他想敬你一杯,我說人家林嵐剛喝過一圈呢,後來想,林嵐是誰啊,哪兒是那種喝一圈就倒的那種窩囊廢啊。

我說呢,我怎麼看怎麼像一民工,原來是你表哥,怪不得。聞婧說。

整個桌上的人都聞到火藥味了,我拉拉聞婧,別在顧小北生日上弄那麼難看。

那個表哥聽着就不樂意了,說,小姑娘怎麼講話呢!

聞婧站起來說,我就這麼講話你拿我怎麼着吧,給你臉了,你丫把我惹急了今天我要你死在這兒。

姚姍姍擋住了她表哥,說,你哪兒惹得起聞大小姐啊,人家父母可是高官。我們是來敬酒的,來,林嵐。說着就把酒杯遞給我。媽的又是啤酒杯裝白酒,不弄死我不爽心啊。

我剛要接過來,聞婧已經搶過去了,她對表哥說,你哪兒配和林嵐喝啊,你先過了我這關再說。於是聞婧一抬頭一杯就下去了。

那表哥一看姑娘家喝酒都這麼豪爽立馬來精神了,也是一仰頭就喝下去了,看他們兩的樣子我真覺得他們杯子裡裝的農夫山泉。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聞婧已經喝了三杯了,全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聞婧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只是沒見她喝醉過。只是照這樣喝下去,就是一李白那也得喝死。

最後那表哥估計撐不住了,擺擺手說了句“女中豪傑”就走了,姚姍姍在那低低地罵了句“真他媽窩囊廢”。我把酒杯遞到她面前,問她要不要和我喝兩杯。她很不自然地笑笑然後走了,我衝着她的背影說“真他媽窩囊廢”,說得整桌人都聽見了。我看見姚姍姍的背影都氣得發抖了。

我剛坐下來,聞婧突然伸出爪子緊緊地抓住我,我剛想抬頭問她怎麼了就看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她說,林嵐,跟我一起去洗手間。

還沒走到馬桶面前聞婧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的,像是要把膽都給吐出來。我站在旁邊被嚇着了。聞婧一直吐,看着她痛苦的樣子我在旁邊覺得特別難過,我說聞婧我對不起你。

聞婧抬起頭來,對我笑了笑,痛苦的表情依然在,她說,你真傻逼,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他媽就是……

還沒說完聞婧就又吐了,我在旁邊心都碎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從小我和聞婧就在一起,每次我惹事兒了聞婧總能幫我撂平了。我是那種特能惹事兒的孩子,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一事兒精,走哪兒惹哪兒,逮誰招誰。可是每次都有聞婧幫我收拾爛攤子。

我走過去抱着聞婧,趴在她肩膀上嗡嗡地哭了。聞婧看我哭了也有點慌了,她就見不得我哭,她以前說過看我哭比看我被人操刀砍都難受。我還記得當時我還罵她你***什麼破修辭啊。

聞婧說,林嵐,沒事兒,真沒事兒。一聽她這樣說我算是徹底豁出去了,在廁所哭得驚天動地的,叫人聽見還以為是被強姦了呢。

從廁所走出來,經過走廊的時候,我看見了顧小北和姚姍姍。姚姍姍的半邊臉紅紅的,好象還腫了起來,她在那眼淚汪汪的,看上去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樣子,只有我知道這副美人皮囊下面是比蛇蠍都蛇蠍的心。

我和聞婧轉身走了,沒理他們,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我心裡在想,顧小北,我們真的誰都不欠誰的了。

那天從顧小北生日宴上回來我就開始發燒,一直昏睡兩天。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回到我爸媽那個家了。我媽告訴我是她把我接回來的,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在那邊發燒說胡話,拿着電話哭,又說不明白什麼事兒,把她都嚇傻了。我看着我媽覺得這小老太太其實挺關心我的,於是樂呵呵地沖她笑。

之後每天都有人來看我,一個接一個,先是聞婧來,跟我猛吹她那天多英勇神武,就跟那個在廁所猛吐的人是我一樣。我說是是是,你他媽最牛掰。

然後是白松,他一來就罵我,說這麼大一個人了還生病真一傻逼。這多新鮮啊,難道就只能小孩兒生病啊。然後白松和我聊初戀,說***他的初戀就被我毀了,我現在才知道我是白松真正意義上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怕他跟我算陳年舊帳就沒敢搭話。於是轉換話題問他怎麼喜歡上小茉莉的。他看着我,想了會兒,特嚴肅的說,你知道嗎,李茉莉和你和聞婧不同,她不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有天和我逛街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家賣布娃娃狗熊之類的店打折,她站在門口看了很久,然後很猶豫地小聲對我說,白松,你幫我買個娃娃好嗎?絕對不超過五十塊錢。我看着她心裡覺得特難受。當時我就想我一定要讓她過得好點。聽了白松的話我一下子對李茉莉的印象都變了。也許她真的從小就被教育為一個淑女,而不是做作呢。對比一下我和聞婧一雙靴子就幾千塊我們真他媽該拖出去斬了。後來白松走的時候我對他說,好好照顧李茉莉。他笑笑說當然。

之後來的是微微,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大包小包的人參鹿茸熊掌往我家提,東西多得都夠開藥店了,把我媽看得目瞪口呆的。我媽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逢年過節下屬送的東西也不是沒檔次的貨,可也沒見過像微微這麼送東西的。我拉着微微坐在我床邊,我媽端碗雞湯進來,微微自告奮勇地要餵我,餵着餵着自個兒吃起來了,真他媽沒人性。我告訴了微微我和聞婧怎麼遭了姚姍姍那廝的毒手,還沒說完,微微從床邊跳起來,把碗一摔說我去她大爺!我看見我剛買回來的瓷器摔個粉碎噌就從床上蹦起來了,我揮舞着拳頭沖她怒吼:我操,你摔的可是我的碗!

最後來的人是陸敘,我指使着他幫我又遞面巾紙又削蘋果又倒水的,把他當一小奴才使喚,難得生次病當然充分利用。我看着陸敘聽話的樣子跟一小綿羊似的我簡直覺得那個在辦公室里追着我毆打的人不是他。那天我又對他講了我和顧小北的事情,當然事件里的人物名字全部被我換成了ABCD。我說得格外興高采烈,跟一更年期的婦女似的口若懸河。說到最後看到陸敘的表情挺怪異的,又難過又嚴肅,還有點心疼。我見苗頭不對就沒說了,可是還是惹禍了,還是大禍,因為陸敘突然說,林嵐,我喜歡你。他說如果沒有人照顧你,你肯定是不把自己當人的。

沒幾天我病就好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大病,我又生龍活虎地去上班了。到了公司,陸敘很驚異我居然恢復地這麼快,前幾天還一副要出病危通知單的樣子,現在居然跑來上班來了。他問我要不要多休息兩天,我說不用不用,我是一野草,雨打風吹天打雷劈野火焚燒,只要有春風,我就陰魂不散。陸敘說知道貧了那病真好了。

剛坐下來電話就來了,微微打來的,她說新開了家酒吧晚上請客,叫我一定去,說聞婧也在。我說那好,我肯定到。

下班的時候我問陸敘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酒順便見見我的倆好姐妹。陸敘說沒時間要工作。我說你這人真沒勁,你要結婚那不出半年肯定腦袋冒綠光。說完之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辦公室,一轉過門就在走廊上飛奔,我估計陸敘一時沒整明白。果然,馬上我就聽到了他辦公室里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後大門打開,陸敘追出來要揍我,不過我已經跑進電梯了。

晚上我按照微微“怎麼妖孽怎麼打扮”的指示把自己弄得支離破碎地往酒吧沖。微微新開的酒吧在三里屯兒,我告訴她現在三里屯已經不吃香了,現在年輕人誰還去那兒啊,也就一些中年憤青在那兒耀武揚威把自己當土皇帝。微微格外鄙視我說我不懂行情,她說投資就是要在谷底的時候下猛藥,狠建倉。微微經營的行業光怪陸離什麼都有,開始的時候在廣告界打拼,後來廣告界被她玩兒得一手遮天了又開始插足影視界,然後又把罪惡的黑手伸向舞廳酒吧,就差沒做性產業領袖媽媽桑了。

我打車一路過去,滿眼都是小妖精,耀武揚威地把一個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小身板兒暴露在北京骯髒的空氣裡面,穿得比我的內衣多不了多少。我坐在車上看着無數的新鮮的祖國花朵橫空出世心裡感嘆人老珠黃。那天在網上碰見個87年出生的小女孩兒,我想拉近和年輕人的關係就在那兒裝純情,說我們來聊初戀吧。結果那丫頭打過來一句話“誰還記得初戀啊,我只記得我的初夜了,你聊嗎”。我他媽一口水噴在電腦上昏死過去。

微微新開的酒吧弄得跟盤絲洞似的妖孽橫行,我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大腿女人在台子上領舞,蛇一樣扭來扭去。“大腿女人”是聞婧的叫法,她說這叫借代,以局部代整體,以特徵代共性。酒吧里音樂跟地震似的,每個人說話都跟吵架一樣吼來吼去。

我衝進最裡面的包間,我知道微微她們在裡面。本來我進去只想着見微微和聞婧的,結果顧小北姚姍姍白松小茉莉以及一大票我不認識的人在裡面。我當時有點犯糊塗,以為自己走錯了。微微見着我拉我過去在聞婧旁邊坐下來,自己卻跑到姚姍姍旁邊坐下來。聞婧在那啃西瓜呢,對我喉嚨里含糊地吆喝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姚姍姍對微微是畢恭畢敬的,估計她也聽說了微微的大名,學廣告的只要在社會上有點見識的都知道微微的名字。微微經不住糖衣炮彈一樣在那和姚姍姍一口一個姐妹的,看得我直翻胃。

聞婧有點看不下去了,她直性子,沒我那麼虛偽。她噌地站起來要上洗手間。微微也很不會看臉色,說要和她一起去。她們進去的時候聞婧臉色特別差,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變得更加差,我心裡有點虛了,她們倆要吵起來我還真不知道幫誰,手心手背的事兒啊。

我不知道洗手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聞婧火大了,她那個人,什麼都寫在臉上。她站起來把酒杯一摔說,林嵐我走了。

微微也來氣了,站起來說,聞婧你別真把自己當事兒,我是看林嵐的面子把你請來的,你別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姐脾氣,我他媽不吃那套。

我就小姐脾氣你怎麼着了吧,你要把我惹急了我他媽跟你丫死磕!你這家酒吧不想開了你就他媽動動我試試。

微微豁地站起來,我看見她臉色變了,我知道她是真生氣了。她說,我今個就要動動你,我讓你看看螃蟹***就是橫着走的!說完一甩手一巴掌就抽過來了。

我正在想聞婧這下子肯定一重傷,結果啪的一聲微微反手揮的幅度大了點竟然一嘴巴抽在姚姍姍臉上,立馬把她打得目瞪口呆的。不只她,我都目瞪口呆的。

聞婧跳起來,媽的你敢打我,我爸都沒打過我,說完一塊大西瓜就朝微微砸過去,結果一偏,劈頭蓋臉地砸到姚姍姍頭上。我心裡立馬明白過來了,當時就想哈哈大笑,可是既然姐妹兒把戲演得這麼逼真,我也不好NG啊,於是我他媽也跳了出來裝大馬猴,我說,微微,聞婧怎麼也是我姐妹,你敢抽她!說完我就端起桌上的一匝紅酒,心裡想今兒個誰擋我我滅誰!我剛想潑過去,顧小北站起來了,他拉着我的手,沒說話,可是我知道他是在求我。我當時楞在哪兒,跟一電影定格特寫似的。正僵着呢,微微對顧小北吼,你他媽別仗着林嵐喜歡你就真把自己當事兒,你要敢出手我要你今天出不去這門!顧小北望着微微,他知道微微的脾氣,那可是說一不二,打哪兒指哪兒。他抓着我的手鬆開了,我當機立斷特別矯健地就把一匝酒朝碉堡那廝潑了過去。

我和微微聞婧用一句“有種出去單挑”跑出來了,走出包間的時候我聽到身後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只是我不知道是誰給了誰一耳光。我也不想知道了。

出來後聞婧和微微就開始笑,我也跟着笑,覺得心裡特舒暢,微微還在那說我,傻逼,你幹嘛指着我的紅酒潑,你不知道潑啤酒啊,你那一潑潑掉我幾百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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