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琳娜分手後,俺回到了住處。房東丹尼太太上個月不幸心臟病去世,無兒無女的她將房子留給了她養的六條狗。律師通知所有的房客必須在三個月內搬離,俺正着急地到處找房子。還在愛爾蘭的雋哥哥讓俺過去,可俺還是覺得英格蘭比較平和安穩,讓他等肉臠廠的合同一到期就到Brighton 來。
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和丹尼太太同居了差不多兩年的健。他神色暗淡地說:“我要走了,特上來跟你說聲再見。” 俺不由得感到一陣傷感,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只是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想起那天在餐館二樓休息室的窗往外看,見到他一個人默默地靠在海濱的欄杆上抽煙,當時心裡還有點擔心他想不開。健從袋子裡掏出一張字條,說:“我認識的一個人前兩天剛回國,他住的房間應該還空着,你去試試看吧。地段不太好,但租金很便宜。”俺使勁地點頭,擔心一說話,淚水就要掉下來。“再見!”他轉身下了樓。俺走到窗前,目送健手提皮箱孤獨的背影在暮色中越走越遠,越走越遠......“Take care,朋友。”(想知道健的故事請看 海外人生: 25歲的健和55歲的丹尼太太)
第二天,俺照紙條上的號碼跟房東約好在出租房見面,便按地址找了過去。這是一條很長很陡的那種斜坡街,兩邊的房子緊挨着台階似的排列下來,倒有一個很有氣勢的街名: 亞歷山大路.要找的房子就在斜坡的中間。從坡底的公共汽車站往陡坡上爬還真夠嗆的,看來得買一輛車才行。房東是個印度人,另外有房子,不住這。這棟二房兩廳的小房子被他改造為四房一廳:樓上三房,樓下原本的客廳轉成一個雙人房,中間的小飯廳放了兩張破沙發就成了客廳。俺要租的就是樓下的雙人房,有自己獨立進出的門和一個小小的前院。其他的人都要從廚房的門進出。房租很便宜,雖說爬坡費點勁,但公共汽車站就在坡腳,有車直達海濱的魔幻宮殿,很是方便。多虧了健,平時很少跟他交往,想不到他那麼細心和關心同胞。
俺第二天就搬了進來。俺的行李不多,但東挪西擺的,不知不覺到了凌晨一點。忽然,一陣猛烈的門的撞擊聲夾雜着粗魯的謾罵似乎使整棟樓都晃動起來:“open the door, you bitch!” 俺嚇壞了,“咚咚咚”跑上樓拼命地敲第一間房門。門開了,一位年輕的女孩頸上掛着耳機若無其事的樣子:“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有個男人正猛撞俺的門!” “不要擔心,那是隔壁的醉漢。他撞的是他家的門。” 正在這時,“嘩啦”一聲,象是門開了,緊接着男的怒吼聲,女人的回罵聲,東西摔到牆上的破碎聲,還有一個年輕孩子的哭叫聲交織一起,又聽“砰”的一聲巨響,俺嚇得跳了起來,說:“要不要報警?” 女孩聳聳肩說:“隨便你。這個醉鬼一醉酒就打女人,進出警局就象進出酒吧。”說完就關上了門。都說英國男士是全世界最有風度的,可真想不到還有打老婆的事。俺忐忑不安地下到房間。隔壁一陣高一陣低地吼叫着,俺強忍着心中的憎惡感,躺在床上瞑想自己正坐在森林瀑布的大石頭上凝神靜思。不久嘩嘩的流水聲代替吼聲,俺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上下午班,剛出門,聽到有人叫:“月!” 扭頭看,是卡琳娜!“你住這?!”俺倆同時開口問,都樂得哈哈大笑。想不到卡琳娜就住俺隔壁。俺忽一愣,“那個醉漢?...” 卡琳娜頭一轉,眼睛向遠處望去: “他是我媽的男朋友。”俺頓時覺得憤怒:“他沒有打你吧?”卡琳娜悶悶地說:“月,我不想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我走了,等你有空再探訪你。” 說罷,飛也似地往坡頂的小賣部跑去。
俺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卡琳娜。
十五分鐘休息時間是俺的快樂源泉。竹瑾總是到樓上和俺聊天兒,有時還給俺拿一些只有VIP才可以吃的精美糕點。在清麗的外表下,她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沉穩凝重的氣質。和竹瑾在一起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俺覺得特別的放鬆,有一種安全感。俺把新地址抄下來給她,她看了後就將紙條撕碎扔掉了。
這段時間特忙,俺早出晚歸的也很少碰到卡琳娜。隔壁總是吵吵鬧鬧,久了,也習以為常了,唯一擔憂的卡琳娜的感受,但她閉口不談家裡的事,俺也無從插手。
這天晚上陰雨連綿,隔壁似乎格外安靜。男的大概還沒回吧? 俺正呆在房裡練習英語寫作。“篤篤篤”響起一陣敲門聲。俺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了,誰那麼晚找俺?俺警惕地關掉房裡的燈,撩開一角窗簾往外看。只見竹瑾背着一個包濕淋淋地站在門外。俺跳將起來,拉開燈,急開房門,把竹瑾拉進了屋。沒等俺發問,竹瑾就問道:“我可以在這呆一晚嗎?” “那還要問嗎?越久越好。”俺興奮起來,找出一套睡衣和大毛巾給她,“也不帶個傘什麼的。” 竹瑾也不多說匆匆進入了樓下的衛生間。俺心裡覺得很奇怪她怎麼這個時間過來?知道她不喜歡別人過問她的事,就按下不表。好大一回,竹瑾才從衛生間出來,頭上裹着毛巾,臉色蒼白。俺關切地問到:“沒事吧?要不要弄點吃的?” 竹瑾慢慢地走到沙發坐下,把頭靠在沙發背上,長長地吐了口氣,說:“謝謝彎兒,有快餐面嗎?” 俺連聲說:“有,有。”衝進廚房搗鼓起來,不長時間便端着一大碗青菜、雞蛋、午餐肉麵回到房間,發現竹瑾已歪在沙發上睡着了。俺將麵條放一邊,拿起床上的被子輕輕地蓋在她身上。竹瑾突然一越而起,把俺嚇了一大跳。“竹瑾,是俺。你怎麼了?”竹瑾定睛望了一下,滑到沙發上說:“對不起,剛做了個惡夢。”俺將被子卷到她身上,“先吃點東西吧。”竹瑾接過麵條用叉子優雅地吃了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與一般的中國女孩不同。上次在餐廳看見一個清秀的中國女孩端起茶杯,“呼圇圇”的響聲引得左右的人都扭頭看,俺也暗暗臉紅,從此也學會無聲喝茶。
竹瑾堅持睡在沙發上,俺只好由她。門外風呼呼叫,門內溫暖如春。不一回,兩人都墜入了夢鄉。
突然一聲巨響,俺還沒反應過來,竹瑾就將俺撲倒在地上。俺悄悄地說:“是隔壁醉鬼又鬧了。前兩天才被警察帶走,大概今天被放回來,喝醉了。”竹瑾輕輕地舒了口氣,將俺拉了起來。“別動,我出去一下就回來。”說完,就拉開門走了出去。俺聽到她在敲隔壁的門......(未完待續)